是敌是友？

许暖的父皇三年前驾崩，势力大半都被相国清洗吞并掉，可架不住总有落网之鱼，难保莫公公就不是其中之一。

但也有可能莫公公早就被相国收服，成为相国的心腹。

“不对。”许暖灵光一闪。

“若莫公公早就被相国收服，那么这时候莫公公当绝无二话，直接把我擒拿下交给相国，而不是现在跟我闲谈。”

“是父皇的人？”

许暖坐在晕死过去的黑金幼虎旁边，手掌无意识的摩擦着黑金幼虎还未完全显现的王字，大脑在高速的旋转。

“若是父皇的人，以他宫内有数的掌权人之一，不着痕迹的照顾我应该不是难题。”想起这三年来受尽的苦难，对于莫公公是不是父皇留下的后手之一许暖表示怀疑。

“如此说来，莫公公处于中立最有可能。”许暖猜想。

虽是中立，但也要许暖拿出足够的价值来让莫公公继续保持中立才行。

人心多变。

也许现在的莫公公没有告知相国的想法，但明天，后天呢？

谁也不敢保证莫公公就是绝对的中立。

许暖更不敢拿自己的命做保证。

他提起最后一丝力气从地上站起。

他略显狼狈，但还是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

他微微一礼，不卑不吭。

有一种骄傲，深入骨髓。

就算是阶下囚，就算生死不在掌控，亦不会低下心中的高傲。

“暖，见过莫公公。”

时间好似凝固住。

因战斗而破烂不堪的房间，一人微微一礼，腰板却笔直，另一人，则大大方方的受了这一礼，可脸色却阴晴不定，变化莫测。

“殿下不可，万万不可呀。”最后还是莫公公打破局面，他几步走到许暖前面，搀扶起许暖，一副忠心耿耿的忠仆模样。

这要是被不知情的人见到，说不得要赞一声有仆如此，人生何求的感慨。

可只有许暖自己知道，一股真气光明正大的通过莫公公的搀扶，流窜进他的体内。

这股真气不强，五十人敌左右的实力就能震散。

许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震散了这股真气。

莫公公脸上惊讶神色一闪而逝。

“莫公公以为暖如何？”许暖没有揭穿莫公公的试探，反问道。

既是在问自己的实力如何，又是在问自己的为人如何，更是在问莫公公准备怎么做。

语言的魅力，莫过于此。

莫公公沉默不语，反而一双眼珠子死死的盯着许暖。

搀扶许暖的双手，也未松开。

只要一个念头，他就能一巴掌拍死许暖。

许暖全身放松，不躲不闪，双目，坦然地直视莫公公。

“殿下不怕么？”莫公公眼中杀气一闪，心中骤然升起一股杀了许暖的冲动。

七十二人之力对上千人敌的莫公公，许暖完全不是对手。

被这股杀气一冲，许暖心跳都漏跳两拍。

可他却苍白着脸大笑道：“怕，当然怕，怕的要死，可是怕又有什么用？”

“因为害怕就放弃反抗？”

“因为害怕就放弃挣扎？”

“因为害怕敌人就会放过你？”

“暖已经怕了整整三年，半夜三更都会被怕醒，怕奴才，怕守卫，怕宫娥，怕相国会杀我，更怕莫公公现在就会打死我。”

许暖一把推开还放在自己肩头的莫公公双手，他接着道：“莫公公，你经历过害怕的感觉吗？”

莫公公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想起了刚入宫的时候，因为一件小失误，自己差点被人给打死。

许暖一眨不眨的盯着莫公公，莫公公的失神当然被许暖察觉，许暖继续道：“权利，世界上最醇香的美酒，也是世界上最剧烈的毒药。”

“却不知，莫公公可敢与暖赌上一局？”

“哦？”

莫公公眉头深皱。

他发觉，自从他走进屋子，主动权好似就不在他的掌控。

在莫公公的脑海，很形象的出现两杯美酒。

其中一杯，装有剧毒。

另一杯，则是甘甜的美酒。

选错，一命呜呼，选对，赢者通吃。

摆在莫公公眼前的路，就如这两杯美酒，只能二选一。

要么把许暖交给相国，赢得相国的一丝好感，要么放过许暖，甚至是雪中送炭，压上全部身家。

“相国能给的，我也能给。”

“相国不能给的，我一样能给。”

“若暖失败，对公公又有何损失呢？”

许暖不给莫公公思考的机会，加大筹码。

“是啊，就算殿下失败了，我又有什么损失，告发我是同伙？谁信？”莫公公豁然开朗，他突然变成了卑躬屈膝的奴才模样：“殿下，奴才今天没有来过，也未与殿下见面，奴才告退。”

拱拱手，毫不拖泥带水的退下。

等了好一会儿，未见有人进来，许暖才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苍白苍白的。

这是给吓的。

……

走出院子，莫公公的身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两人。

“大人，周围未有其他人。”其中一人开口。

莫公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继续朝前走去。

走了一会儿，莫公公突然开口：“是不是在疑惑我为什么没把他交给相国？”

“小的不敢。”两名如影子般的心腹异口同声回答。

莫公公没管他俩，类似自言自语道：“在无丹药无功法无名师指导的情况下修炼到现在这地步，让人刮目相看。”

“面对我的杀意更是视而不见，反而大笑视之，勇气可嘉。”

“三年囚困未消磨其志气，心志之坚韧，连我都要说一声佩服。”

“如此人物，若先帝晚去几年，殿下大有可为。”

“可惜先帝去的早，主上真的看好那许暖？”终于还是有一名心腹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要称殿下。”莫公公敲打道。

“是，是奴才嘴笨。”这名心腹狠狠的打了自己三巴掌，跪在地上请罪。

莫公公没有继续为难，皱着眉来回沉思，最后道：“把他交给相国才是最稳妥的选择，但富贵险中求，咱家坐上副管事这个位子足足五年了，再想进一步，除非上面有人挪一挪位子。”

以现在风平浪静的日子，想要上面有人让位，只能等他们老死。

可惜上面有数的那四位，都是相国三年前新近提拔的心腹，最少都有二三十年的寿命。

让莫公公再等二三十年，如何等得了？

尤其是在尝试过名为权利的这杯毒酒后。

还有一点莫公公没有明说，在三年前的大清洗中，他赫然也在名单里面，要不是发现的早，及早送了大礼给某位大管事并献上忠诚，不然他早就成了一具坟中枯骨。

“我等暂且先等着，坐看殿下本事和先帝后手，若有机会，帮上一把也不无不可。”莫公公轻声说道。

“是。”两名心腹躬身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