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他手指翻转,将手中的石子猛然投掷出去,力道精准狠厉。
“次奥”黄发青年突然捂着大腿蹦蹦跳跳起来,身边人一见他这副模样,忙伸出手去扶。
祁珈得了可以挣脱的空挡,眸中冷光乍现,毫不留情的一脚踹上去。
一阵惊天动地的哀嚎。
树林间的鸟都被震飞。
“你马!老子的鸟……”黄发青年痛苦蜷缩着身体,身边的人扶都扶不住。
显然已经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天幕昏沉,祁珈抬眼看去,一张淡漠的俊脸若隐若现,“江现。”
一旁的聂静欢早已张大了嘴,不敢相信出现在这里的人竟然是江现。
很快,其他人见黄发青年受了伤,纷纷涌上前,扑向祁珈和江现,两人陷入混战当中。
躲在树下的聂静欢捂着嘴,瞪大了眼睛。
传闻三中新高一的江现,品学兼优,待人和善有礼,风度翩翩,是众人眼中的高岭之花,是学霸校草,是梦中情人。
谁能想到现在却是……
江现稍稍松解了衣领口,挽起袖子到手肘处,面无表情的神色,出手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三五成群的殴他,他应对自如,稳占上风,对方碰他一下,他还以十倍的力度,打得对手嗷嗷惨叫。
“嘶疼、疼疼疼!”
“错了错了!”
“爷爷,不,祖宗是祖宗!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这些人,虽然是混混,倒也是欺软怕硬的,明眼瞧出来打不过江现,纷纷跪地求饶。
若是只有祁珈一个,他们以多欺少倒可以,现在多了个江现,一看就是个能打的,一招一式命中痛点。
祁珈余光扫到江现,他依旧一派矜贵模样,就连打架都显得那么不可亵渎。
平素里向来冷静自持的脸,在渐渐现出的月光下,多了几分冷冽,像是平静无波澜的冰面裂出一道痕,丝丝缕缕的寒气泄出来,锋芒肆意,令人望而却步。
多了江现的参战助力,祁珈顺利将他们踩在脚下,狠狠的踹上几脚。
蛋碎的黄发青年无力加入其中,打算趁其不备偷偷溜走,捂着裤裆弓起腰身,轻手轻脚的,祁珈目光扫到他,飞快冲上去给了他屁股一脚。
“想跑?”
祁珈从兜里利落翻出她的那把藏青色折叠刀,在指尖翻转了一圈,抵在他的脖颈边。
黄发青年吓得直哆嗦,吞了吞口水,面色惨白:“美、美女,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祁珈眸中闪过冷厉,刀往前送了送。
江现目光平静的看过来,“祁珈。”
祁珈抬眸。
打过一场架后,江现还是平常那般清冷神色,除了他稍显凌乱的发和解开的领口外,没有一丝凌乱,不过片刻又抬起修长的手指,将领口重新系上,恢复到一丝不苟,仿佛无事发生。
他是在提醒她别乱来。
祁珈冷冷的哼了一声。
收了刀,抄进自己口袋中。
随即江现掏出手机,微微转过身,不疾不徐的嗓音低低的响起:“你好,这里是红水街……”
祁珈抿了下唇。
他在报警。
等他打完电话,祁珈走向他,视线扫了眼躺在地上痛吟嚎叫,不停打滚的混混们,就连听见了江现报警,都没有逃走,可想而知是被打得有多惨。
“你怎么在这里?”
祁珈看着他,眼睛很澄澈,脸上被扇巴掌的地方,红肿一片,导致她的口齿不太清晰。
但江现听懂了,言简意赅道:“放学见他们跟踪你。”
他本是无意多管闲事的,但他想找她商量一下之前的“车祸”事件,关于赔偿问题。
祁珈点点头,了然了。
却猛地嗤笑出声:“想不到大学霸你这么好心。”
江现居高临下的垂眸盯着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定定看了两秒,随即对上她的眼:“你还是不要笑,很难看。”
祁珈:“……”
她瞬间炸毛,“难不难看关你什么事,又不要你看,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麻烦滚蛋!”
江现微微抬了下巴,“我在这里等警察叔叔来。”
祁珈无语,没好气的哼了声,随即又问:“你还没说你加我微信干嘛?”
等了片刻,才听到男音响起:“是想问你伤势怎么样,顺便补偿。”
她也没问他是从哪里要来她的微信。
反正大学霸神通广大咯。
祁珈不关心这个,只关心他说的赔偿。
“你的车修不好了,你多少钱买的,我赔你多少。”
祁珈说:“那是新车。”
江现盯着她:“但是二手的。”
他竟然能认出来二手车!祁珈有些惊讶。
随即淡定下来,“那又怎样?反正是我新买的。”
新买的二手自行车。
好歹花了她一百五十块钱呢。
“你打算赔多少?”
祁珈又把这个球踢给了江现,眼皮一撩,有些流氓痞的神情。
江现偏头:“五百。”
祁珈眼睛一瞪:“五百?!不行,至少一千”
她也是狮子大开口。
她是明白的,江现就一有钱人的孩子,最不缺的大概就是钱。
一千块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祁珈对上他眸光沉沉的眼,微微皱起的眉宇,不假思索道:“一千块都算是友情价,看在我们是同年级的学生份上。”
“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祁珈小狐狸的狡黠一笑,仔仔细细的给他算账:“车坏了得赔吧,我受伤得赔吧,还有耽误我上课,落下学习,浪费我时间这些,都得赔吧?”
说完,她笃定开口:“这些算下来肯定不止一千块,我便宜算你。”
江现沉默:“……”
民警来的很快,起先还在地上不停打滚的混混们纷纷乖怂起来,一个中年警察哼哼的笑:“好小子,又是你们犯事儿!”
显然,已经和他们是混熟脸了。
黄发青年可怜巴巴的跪着,泪汪汪的:“警察叔叔,冤枉啊!”
“冤不冤的到局子里去说吧!”话音刚落,便转身去看祁珈和江现。
目光落在他们两人的校服上,尤其是祁珈的脸,肿得老高了,眼里闪过一抹心疼:“丫头,疼了吧?”
突如其来的关心令祁珈有些无所适从,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们都是惯犯了,你放心,叔叔回头肯定好好审讯他们,替你做主!”
祁珈动了动唇:“…谢谢。”
接着,民警又转头看她身边的江现,“刚刚是你报的警吧?”
江现不卑不亢的点点头:“是我。”
中年民警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好!有胆量。”
夸奖完江现,民警交代把这些混混押上了车,随即又同祁珈和江现说,让他们也跟着走一趟。
祁珈上车前看了眼四周,已经没有了聂静欢的身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
跑得倒是挺快。
倒了局子里,热情的民警给祁珈他们倒了热水,由一位温柔的警察姐姐来询问的,雪糕轻柔耐心。
祁珈老老实实,一一交代清楚。
江现也是有问必答。
蹲在角落的黄发青年听得脸直抽抽:“姐姐!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啊,他们下手好重,打得我兄弟们伤势不轻啊!”
他话刚一说完,他其他鼻青脸肿的弟兄们纷纷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尤其是这个女的,打人太疼了!她还带刀了!”
江现风轻云淡的反驳:“我同学是为了自保,她没有用刀伤他们。”
在场的民警们纷纷转头看那些混混,的确,除了皮肉伤,也没其他见血的伤口。
反倒是祁珈。
乖乖巧巧,安安静静的坐着,灯光下,她的一张脸上巴掌印明显,甚至出现了淤青。
她本来就生得好看,又清瘦,这下更是楚楚可怜了。
“这位祁同学根本就不认识你们,你们好端端的跟踪她干什么?还把人打成这样!”
此话一出,混混们纷纷支支吾吾起来。
祁珈和江现两人做完笔录,时间也不早了,由着民警亲自送出来,叮嘱他们回去的路上小心。
出了派出所,天已经彻底暗下来。
四周寂静,两人并肩走着。
有微风拂过,带着丝丝的凉,有句话在祁珈舌尖卷了又卷,她看着江现,欲言又止。
江现两手抄兜,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觉察到祁珈的视线,微微偏头,嗓音清淡:“有话就直说。”
祁珈哽了哽,随即吞吞吐吐的说:“谢谢。”
江现眉目很淡:“嗯。”
反应并不大。
祁珈偷偷看了他一眼。
很快被他抓包。
窘迫的飞快收回视线,心里唾骂着自己。
但面上一片平静:“今天要不是有你,我肯定会被打得很惨,还是谢谢你。”
“路见不平罢了。”
祁珈翻了个白眼,呵呵,大学霸还有这气度呢,怎么没见当初把她迟到的名字也消了啊。
打了架,消耗了体力,又跑了趟派出所,一来二去,时间耽搁久了,祁珈有些饿了。
她不禁抬手摸了摸肚皮。
却突然脚步一顿。
站着没走了。
江现感觉到,回身看,见她捂着腰部,一张明艳的脸皱成一团。
走过去:“怎么了?”
祁珈摇了摇头,“没事。”
之前没感觉,刚才不小心碰到,发现疼得不行。
疼楚来得猛烈,都有点直不起腰。
江现看着她手捂着的地方,“那里被打伤了?”
祁珈舔了舔唇,没说话。
脸色难看。
江现轻轻拧眉:“还能走吗?”
“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江现其实大可以不管她,心里也不想多管闲事,可是今天都已经管多了,到了现在,不管又有点过意不去。
“我背你。”
祁珈没说话,头低下来。
江现盯着她的头颅,看她的发顶上的旋。
双方僵持着。
片刻后祁珈缓和了些,没那么疼了,她手仍然抵着,仿佛要用掌心的热度覆盖着才没那么疼。
“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走到一个岔路口,江现淡淡的开口。
祁珈盯着脚尖,同样冷漠:“不需要。”
江现抬眼环视了周围,“很晚了,有危险。”
祁珈嗤笑,随即扯到被打的脸,疼得呲牙咧嘴,丝丝抽气,捂着脸瞪他,有些埋怨的意味:“好笑,我经常在这附近溜,也没遇到什么危险,大学霸你还是自己早点回去吧!”
她的语气有些刻薄,江现顿了顿,没说话了。
片刻冲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祁珈盯着他的背影:“等等”
江现脚步猛地停下。
祁珈小跑两步追上去,看着他的眼睛:“微信还是删了吧,我不需要你转账,直接给我现金。”
说完她便跑开,清瘦娇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是倔犟的。
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的,祁珈急急忙忙跑回了家,飞快地反锁了门。
然后冲到浴室脱了衣服,灯光下看自己的肚皮,上面有一处青紫,在白皙的肤色上格外明显。
祁珈轻轻抬手碰了下,疼得她颤。
又看镜子中那张脸,肿得简直没法看。
看来明天是没有办法去学校了。
祁珈幽幽的叹了口气。
简单洗漱过后,祁珈饿得厉害,把上次煮得还剩一包的泡面煮来吃了。
手机上有蒋醒发来的消息。
“珈哥珈哥,我们偷九珠的事情被曝光了!”
“那位剑客花了三百灵石抓我们欸!”
这段时间祁珈和蒋醒都没往网吧跑,游戏自然没玩,今天蒋醒去了趟网吧,一上游戏就发现了悬赏令,忙不迭的跟祁珈发了消息。
“?”
祁珈回复:“说我偷的,你去举报然后拿悬赏。”
蒋醒:“!”
他发来一段语音:“这个主意好!”
紧接着又一条:“珈哥,我们刷地藏宫的副本怎么办?”
没了九珠就有点难。
祁珈:“再说吧。”
她现在没心情说这些。
在黑暗里蜷缩在被窝中,一团小小的。
祁珈在抽泣。
她不知道怎么今天有点矫情。
以前打架都不哭的,今天的情绪来的猛烈,她控制不住。
很多的委屈。
十五岁的小人,该是在爸妈的关爱下,被温暖所包围着,该是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
而不是每日为了生计抠抠搜搜,甚至连同学都要敲诈,更不是用武力保护自己,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她时常会恨,会怨。
为什么她的父母都丢下她,她见过,很多困难的家庭都仍然坚持扶养着长大的孩子,而她无病不痛,为什么要弃养她。
可惜没人告诉她这个答案。
她不会找到答案。
在她的心里,没有所谓父母。
她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野人,可恨的是她没有孙悟空的百般武艺,至少齐天大圣是有救赎的,他被压在五行山下,等到了师父。
而她祁珈,不过是个没人疼爱关心的可怜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