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希玩心重,她未经历过缺爱的感觉。即便自己妈妈常常对自己不苟言笑,她也不曾觉得是妈妈不喜欢自己。
她不明白姐姐为什么总要呆在琴房日复一日做着同一件枯燥乏味的事,连带着妈妈也开始逼着自己练琴。
苏梦希不愿,苏夫人谭洋终归是见不得丈夫前妻的女儿独自大放光彩。不但强迫苏梦希呆在自己的琴房,每每让苏梦希练琴时都冷冰冰道要比苏浅月更厉害些才可以。
教琴的老师严肃古板,苏梦希稍稍不认真就会在夫人的“免死令”下用戒尺教训她。
苏梦希委屈的不行,一日下了琴课后哭唧唧的跑去找姐姐。抹着眼泪道:“姐姐,妈妈说我的琴要比你弹的更厉害。可是我学不会,姐姐你可不可以不练了?这样妈妈就不会逼我练琴了。”
浅月安抚妹妹的手一顿,看着在自己身旁哭得稀里哗啦的苏梦希。突然有些难过,她也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只是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别哭。
那年,苏浅月只有八岁。
后来呢?
后来是苏梦希顶替自己的参赛名额比赛,生涩的弹着自己日日练习的曲子。获得了许多的掌声与赞扬。
而被关在器材室的苏浅月,到许久才会被放了出来。
洁白的裙摆沾染了灰,似枝头的花瓣跌落进泥。
苏爸爸看着浅月的模样皱了皱眉,冷斥道:“去哪里疯闹了不成?能不能有点苏氏大小姐的模样?看看你妹妹,再看看你!”
苏浅月抬眸,看见不久前哭着给自己打电话,此时穿着纱裙干干净净站在谭洋一旁局促看着自己的苏梦希。
她忽的觉得有些刺目,低头道:“…我上楼了。”
没理会苏爸爸还在斥责的声音,苏浅月逃也似的跑进了房间,门上落下了锁。
八岁的小苏浅月第一次想,她们一家人过得很幸福。
再后来,浅月初中高中都住宿,大学亦选择了出国。
明明是一家人,浅月却只会在年假时回来简单的吃一顿饭,随后又匆匆离开去自己的公寓。
也很少再了解过苏梦希的情况了。
只知道她越发像个谭洋期待中的大小姐模样,精致高贵,身旁名媛朋友众多。
苏浅月与苏梦希不曾再有过亲密无间的姐妹模样,浅月不觉得遗憾,只是淡淡的想,她现在,应当不会再有当初追不上自己的困扰了吧。
——
“苏苏?”九曜见浅月不知在想什么,又轻轻喊了一声。
“嗯?”浅月回神,怔怔望了九曜一会。过往如云烟散开,浅月站起身道:“先回院吧。”
九曜不太喜欢苏苏这般状态,绞尽脑汁想说些话来岔开浅月思维。小团子焉巴巴的想了一会,忽然灵机一动道:“对了苏苏,十欢它今日又掉了好多毛啊哈哈哈…”笑着笑着声音低下去,渐渐消弭。
它忘了,等换毛结束,十欢也要离开她们了。
九曜有些无措,磕绊道:“就算…就算它离开了,以后也能再有机会见到的…吧。对吗?”
倒是真的移开了思绪,却也把一人一团都弄的伤感起来。
浅月顿了一下,低眸道:“应该是不会再见了。”
赤狐一族身为南楚瑞兽,在百姓眼里并不常见。浅月与小狐狸相处了这么久,也是因为一个意外。
小狐狸如今早已活蹦乱跳,待换毛的脆弱期一过,她便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去留下小狐狸了。
浅月默了默,把肩上的小团子抱在了怀里。低叹了口气道:“走吧,我们回家。”
吹了许久的冷风,浅月怀里冰冰凉凉的。天空暗下来后,前路也变得沉重看不到光,九曜仰头,模糊中似是见到了浅月下颚一闪而过的水光。
小团子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小手抱着浅月的手,这个不怎么明白人类感情的小团子,第一次觉得,苏苏大概是在为十欢的离开而难过吧。
回院后,见到坐在桌前的楚辞,浅月愣了一下,随后如常喊道:“阿辞哥哥…”
桌上摆好了丰富的饭菜,浅月这才觉得自己有些饿了。落座后,浅月揉了揉眼睛,低头端起一碗饭。
九曜在刚进门起就溜进识海了。
楚辞给浅月夹了块小排骨,温声道:“怎么了。”
浅月吃排骨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答:“去见郁翎的姐姐了,她姐姐…挺特别的。”
“嗯。”楚辞安静看着浅月吃完排骨,也没问郁翎是谁,没问她姐姐为什么特别。只停了会道:“那浅浅是为何难过?”
浅月手上的动作一停,吸了吸鼻子,闷闷道:“没有。”
“我在这里。”楚辞放下筷子,温柔着语气道:“浅浅,阿辞哥哥在这里。”
浅月觉得自己有些娇气,楚辞只说了那么一句,她就觉得所有难过都找到了宣泄点。
“…小狐狸,它快要离开了。”
说完后又有点奇怪,毕竟,当初原本就是说了只是暂时养一下受伤的银狐。
浅月抬眸,无措的解释:“我没有要留下小狐狸的意思,我就是有点难过…”
楚辞瞥了里间的帷幕一眼,摸了摸浅月的头道:“喜欢留下来就是,无碍。”
浅月愣了愣,随即道:“不能的,阿辞哥哥。小狐狸跟着我不能长大。”要跟着族群,才能健康,正正常常的长大。跟着浅月长大,会被养废的。
丛林才是小狐狸的归宿。
“浅浅难过就留下来,浅浅不想留就放回后山。”楚辞复又拿起筷子给浅月布菜。
一只夺走了浅浅关注的小狐狸罢了,他原意不过是随浅浅高兴就好。
浅月觉得有哪里不对,懵懵道:“可是阿辞哥哥,小狐狸不是南楚瑞兽吗?”
瑞兽不能被百姓私养,违者会被直接判刑关入大牢。
楚辞有些意外,小家伙还了解过这个。
勉强给了个托词道:“阿辞哥哥只是见浅浅把小狐狸照顾的这般好,知道你不会伤害到它。”
“哦哦。”浅月点了头,不知不觉间,竟把难过的感觉冲散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