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宫中来消息，左相府子时有刺客混入，左相遇刺身亡，其长子左砚追刺客不幸重伤，次子左阑因外出游乐倒是侥幸躲过一劫。下面倒是有人议论，纷纷猜测这左相府守卫向来森严，连只萤虫都难飞进去...这回倒是...”月娥携着琉璃茶盏，笑靥自然地扭着腰肢随着言子墨进了高台独一间。

言子墨未置一词，面色却不轻松，心里倒不知还在盘算些什么，是感叹这左砚不是个省油的灯，有样学样，自己挨了一刀，就把嫌疑撇得干净，倒是让左阑叫外人看来多了几分怀疑。

“公子，今日是想听曲...还是赏舞？”月娥摆好茶盏，见书生落了座，推测左相的事已落定，今日他心情应当不错，不如找些乐子助兴。

“都不用，让青...把上次留在这那丫头过来。”书生还是一贯低沉的声，理了下袖接了茶盏，自斟了一杯。

半盏茶后，青烟身着紫绣游鳞拖地长裙，外面罩着烟萝纱衣；头上挽着回心髻饰以素银蛇形发簪，略施粉黛现身高台独居，想必是月娥误会了书生用意。

被送来此路过前场时众人皆惊叹，此容仅在神仙图卷中见过，常客忙紧握住龟公的手问道，“锦华苑可是有新姑娘了？大人我瞧着她杏眼明仁，恰有仙姿玉色，纤纤细步，可比月娥。可得帮我排个好日子...”

书生起身静默地看着她，青烟也不惧，抬着额直勾勾地望他，眉间今日缀了彼岸花钿，却不显妖艳，倒多了几分韵味。眸子对上的刹那，青烟乍地想起初次在活阎王梦境里看到的那少年清澈通透的眸子，可怎么看都与如今这双联系不起来。

二人对视许久，楼下众宾客喧闹，老客新客接踵而来，高台独居却极静，言子墨迟迟不语，只望着，手中茶都冷了都不觉。

直至小厮传话，耳语了阵离去后，言子墨才略放松了些，复又坐下。

他在想青烟这等容貌可真应当留在锦华苑，无需费神培养就能轻易成就第二个月娥，这些男子必趋之若鹜，她可借此广交官路，通晓朝廷各股势力，当只金丝雀也不错；又暗赞此女瞧着样貌乖巧，惹人生怜，自然地就放了戒备温柔以待，可又谁知，她这骨子里狠戾异人，骨肉接白刃也毫不犹豫，旧伤开裂也仍能坐立不动，明明只要喊声痛，左砚那日不会置之不顾的。

言子墨近日自己每操纵入梦虚境一次都会发觉内力愈加虚弱异常，无法长期使用内力，体内吞下的丹华也极不安分，自知若如此下去强行启用必遭反噬。虽极力掩饰但也还是担心会被高人发现破绽，或被知情人受人胁迫泄露出去。

而这丫头所拥有的入梦能力，擅研读人心的灵巧，若与自己操纵颠倒梦境现实...必能锦上添花...多了帮手，护书院安稳，牵制江湖中人也更为有利。

只是想要将这棋子留在身边看似容易，但言子墨深知攻心不易。

得人信难，信人亦难。此次联手，算是第一道测试，言子墨早预备好，如若联手之事稳妥，那最好；若是左砚拿来试探，青烟所述但凡与左砚所言有丝毫相左，他必即在虚境中灭了二人。第一道是他姑且信，且信对了，可仅一次又能作何数呢。

刚才小厮传来中阁四辅的消息说有一位客自己找上书院，自称沈檀，候在门口要进去，言子墨拿定了主意，既然沈檀自愿回来了，不如且暂拿云瑶沈檀之事以作第二道试金，看看这三寸青烟到底留不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