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和她走在池塘边的碎石子路上，冬夜里的风很冷，夕川紧了紧衣领。

“小恩，今天春花大妈他们说的，你真是这么想的？”

林海回过头来看夕川，他略显疲惫的脸庞上还有醉酒的红晕。

夕川看着他眼睛，像是很认真的回答，“嗯。”

“你不想你妈妈

吗？”

“还好。”

林海思索了很久，“我现在不想再婚什么的，你好好念书，不要辜负我们对你的期望。只有你出息了，爸爸才是真的幸福。”

“嗯。”

父女俩又是长久无话。

夕川其实不喜欢热闹，每每置身于喧嚣中，都觉得她与这个世界隔了一层薄薄的透明的膜。

但老家的新年实在是热闹的简直要把天翻过来。

夕川这个年龄在家里还是蛮尴尬的，比她大的已经要结婚了，比她小的还在读小学，拜年都凑不到一起去。

拜年的人一波又一波的进来，香烟是一根又一根的燃烧着，屋子里烟雾缭绕的，夕川趁大家不注意偷溜出去透气。

农村里过年热闹，家家户户都在放鞭炮。

今晚的月亮大而亮。

忽然，棉服里的手机震动。

夕川一看，是程斐宇的信息。

“到甘芦塘来，有惊喜。”

他怎么知道我号码？还有，他怎么到我家来了？

【宿主你去吗？】

“干嘛不去？闲着也是闲着。”

夕川没回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向甘芦塘走去。

夜幕中时不时绽开朵朵绚烂烟花，像小夜灯一样，照亮夕川脚下的路。

她远远的停在池塘边的小路上，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伫立在路中央。

少年远望着消逝在深沉夜空的烟火，明明灭灭的光映在他俊朗的脸庞上，一向冷酷冰冷的眼里竟然有几分寂寥。

【你搁这么远都能看清他眼神？】

“你懂什么，有些东西不是用眼睛看的，是要用心体会的。”

夕川还没向系统展开长篇大论，程斐宇转过头来，“你来了。到这儿来吧。”

可能是夜色太好，程斐宇竟然会用如此温柔的语气跟她说话。

夕川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远眺。

程斐宇转过头来，看着夕川的侧脸，心里想着，真是奇怪，明明才到他肩膀，他却感觉她和他一般高。

“你喜欢烟花吗？”程斐宇细细的看着夕川的脸，突然她的眼睛格外的黑，不论是温柔的月光，还是璀璨的烟花，她眼里只有一片黑暗，像是黑洞。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研究过攻略目标，对于这种任务，他一直是排斥的，即使是现在，也是在系统的强制逼迫下。

“还好。”

程斐宇轻挑眉毛，意料之中的答案。

程斐宇往夕川身边靠近一步，温柔且认真的看着她，“林幼恩，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我想要了解你。”

夕川回头看他，“所以呢？”

“试着和我交往吧。”

“不可能，我喜欢于靖，非他不嫁。”斩钉截铁，利落痛快。

“你又不喜欢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他？”

夕川微微一个白眼，“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他？我爱他爱得不得了。”

“你看到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一点异样情绪都没有，喜欢一个人不会是这样的。”程斐宇十分笃定。

夕川心里一句卧槽，赶紧问系统，“还有这种说法？”

【嗯……有的。】

“你当时怎么不提醒我？”

【我以为你就这种德行。】

什么叫“这种德行”？

“哦。我的爱情和别人不一样。”

“总之，我这辈子只会和于靖在一起。”

程斐宇沉默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放进夕川手里，“新年快乐。”

“我不会放弃的。”他深深的看她一眼就走了。

新年的烟花还在盛放，像是在安慰告白失败的男孩。

夕川在冷风里看着一直在放烟花的那几户人家，没记错的话，他们是村里的特困户吧？

【你要是对于靖能做到程斐宇为你做的一半，也不至于和他僵持着，早就谈上了甜甜的恋爱了。】

“谈恋爱有什么意思？好不容易当回主角，肯定要搞事业啊。”

【可我是恋爱系统。】

“你可以转行嘛。”

不过估计也不靠谱，一公司的恋爱脑，想想就可怕。

夕川回到家，婶婶问她去了哪里，“怎么半天都看不到你人？”

“去隔壁拜年去了，在他们家看电影。”

婶婶听完没有怀疑，夕川和隔壁哥哥关系好，从小玩到大的。

夕川回到房间，叉开礼盒，里面是一条蓝宝石项链。

项链不大，像是锁骨链，长度正合适。

夕川想到之前他们去抓娃娃的时候程斐宇有搂过她，所以这人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计划了？

节能灯泡下，豆大的蓝宝石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夕川把它放回去，藏在衣柜里。

忙碌的新年就这么过去了，夕川带着堂妹去街上玩，顺便买点新鲜的蔬菜。

夕川拎着芹菜，牵着堂妹从菜市场晃晃悠悠地往家走。

一辆白色轿车突然停在她面前。

一个裹着黑色羽绒服的卷发女人走下来。

她带着口罩，夕川还是能辨别出来，她就是徐念念。

原主的母亲。

徐念念也是突然看到夕川，此时街上人来人往，也不是说话叙旧的好地方。

“你有空不啦？我带你去镇上吃麦当劳吧？带你小妹妹一起。”徐念念没有一来就抱夕川，她心里还是有几分畏惧的。

“不太方便，小婶等着我们带菜回去做饭。”原主对徐念念有深藏的渴望，会被徐念念牵着鼻子走，夕川没有，直接拒绝。

徐念念也没想到夕川会是这个反应，以前看她的时候虽然不好意思，但是也是说什么就做什么，不太拒绝人的。

是因为孩子长大了，女大十八变？

徐念念看夕川消瘦下去的脸蛋，心里的愧疚更甚，瞥向别处，抽了抽鼻子，“我听人说你拿了国家奖，很棒。”

等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会儿，从包里摸出钱包，抽了一千块给夕川，“我也没什么好给的，你爸爸一个人赚钱少，有什么你想吃的想买的尽管买，不够再问我要。”

夕川看了一眼红彤彤的钞票，没接，“谢谢，我没什么买的，你留着自己用吧。”

徐念念叹口气，“你这孩子，你就拿回去给你爸，就当我给他的。”说着硬塞进装菜的袋子，头也不回的往车里跑。

夕川叫堂妹先跑，自己待会儿追她。

她把钱拿出来，趁着徐念念拉开车门的时候扔进去，“再见。”

说着赶紧跑了。

她家就在前面，徐念念不敢过去。

果然，她回头看到徐念念手里抓着钱，看着她流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