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策与马济一行人打交道时日长了，对他们的套路也算是清楚一二。

马济的脾气，完全跟他的心情有关。

心情好，他或许撕撕书、洒洒墨，稍微发泄一下也就过去了。

若是心情不好看看这些跟在马济身边平日里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狗腿子们，此刻谨慎小心地追在马济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就知道马济现在暴躁到了何种程度！

面对这样的马济，苏策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大。

“苏策！”

苏策跟着抬头。

就听到离马济最近的一人说：“你过来！”

苏策试图拖延，却很快被人推搡着到了竹筏旁。

“上去！”

苏策皱眉，直觉就要表达不愿意。

谁知对方直接威胁：“上去！还是我们丢你上去！”

苏策紧紧咬着牙，口腔里一股血腥味儿蔓延开

他用力转身，大步迈上了竹筏。

轻飘飘的出发骤然承受一个少年的体重，往下沉了沉，竹筏上的苏策也是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稳。

苏策脸色发白，强忍着惶恐他不会游水

马济看破了苏策拙劣的掩饰，噗嗤乐了，其他人也跟着嘻嘻哈哈，做戏的成分偏大。

后来苏策所在的竹筏接二连三地上了几人，每一个人上去，都故意跳了两下，看苏策狼狈地张开手臂来稳住身形，一个个的笑声更大了。

最后，除了另外几人，连马济都上了苏策所在的竹筏。

竹竿用力一撑，竹筏晃晃悠悠地远离了湖岸。

“跪下吧。”马济懒洋洋地撑着下巴，恶劣又冰冷的瞥着苏策。

苏策怒火中烧，生生挤出了一个“不”！

马济嗤笑，上去就踹了苏策一脚。

苏策想要反抗，但早已经与马济配合过无数次的狗腿子们，无比顺畅地拽住了苏策的双臂，苏策动弹不得，小腿硬是受了马济一脚。

两个狗腿子顺势松手。

苏策眼看就要跌倒，仅剩的自尊心却让他无法向天地君亲师以外的人下跪，身子使劲一扭，侧摔在竹筏上。

手肘疼得不行，但苏策却没有如马济所愿的向他跪下。

马济咽不下这口气，横眉怒指：“让他给我乖乖跪好！”

狗腿子们应声，上去就要拖拽着苏策跪伏在马济前面。

苏策发出困兽般的嘶吼，他两眼一抹黑，只知道胡乱挥手蹬腿，不让这些人有靠近自己的机会。

“啊啊啊！”苏策睁开通红的眼，脑海里蓦地想起姜羲对他说过的话。

那些受过的屈辱打骂尽数浮现，饶是苏策在心里反复告诫过自己千百次，在真正的爆发面前，再多的枷锁都会被冲破。

苏策歇斯底里地冲马济喊：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惹怒了你，可在你找到宿舍问我是不是苏策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何谈惹怒！”

“要是真的有，那你告诉我！至少让我死得痛快！”

马济愣住了。

大概是第一次看到面团子似的苏策冲他反抗。

他冷笑起来：“哪里惹了我？很简单，我就是看不惯你！”

“不过区区一个商人子，竟然也妄想进甲班！”

“你算什么东西！”

马济恶狠狠说完，一脚踩住苏策的手掌，还用力碾压了两下。

苏策疼得冷汗直流，却不愿意在马济面前露怯，死死憋住了惨叫。

马济仿佛听不到叫声誓不罢休，他故意踩在苏策脆弱的手指上，来回碾压。

苏策发出一声闷哼，痛苦得几乎快要晕过去。

他朝着马济咧嘴露出血糊糊的牙齿：“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马济挑眉，站在竹筏上叉腰大笑起来。

“他居然让我杀了他！这家伙居然让我杀了他！”

周围一阵哄然大笑。

苏策艰难偏过头，在重重人群后，看到了一张久远熟悉的脸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马济语气陡然转狠，眼中跳动着暴躁又兴奋的光，像是盯着猎物的野兽，寻找最合适下嘴的机会，“今日我就如你所愿！”

纵使对马济言听计从的狗腿子们也吓了一跳，仓皇抓住马济跃跃欲试的手臂：

“马济！这是玉山！万一被山长发现了”

他们一直以来所恃仗的，无非苏策不敢告发，旁观者无人多言，而先生们则鲜少理会课堂之外的事情但是杀人不一样！

玉山死了人，山长必然出面，到时候事情就闹大发了！

马济一巴掌甩在抓他手臂的那人脸上：“本公子是什么身份，也是你能碰的？”

被打的人半跪着，捂脸低下头。

马济冷哼道：“你们以为我傻吗？明明是这小子自己不小心跌入湖水里，我们来不及救他，他才溺水而亡关我们什么事？”

一群人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苏策趴在地上，听完了所有。

他低声笑了起来，笑声悲怆而充满悔意。

早知道早知道！

苏策闭上眼，感觉到自己被人抓着手脚抬起来。

他看上去已没有了反抗的力气，无力地任由这些人，将他抛出竹筏，丢进水里。

四面方的水涌上来，流入耳朵鼻腔。

苏策却在水中睁开眼睛，死死撑着一口气，用力挣扎。

他要活下去！

“阿花！快一点！”

姜羲反复催促着。

阿花爪子搭在一本书册上，低头闻了闻，没忘了回头给姜羲一个不满而怨念的眼神。

你行你上啊！

姜羲看懂了，哼了一声：“我行我早就上了！用得上你这只废猫！”

如果是以前的她，何必大费周折算了算了，谈论过去没有意义。

“阿花！快点！人命关天！”

在姜羲看来，马济那种人面兽心的少年畜生，没什么做不出的事情，苏策被这样悄无声息带走，可不就是命在旦夕？

阿花大概也知道事关紧急，它也挺喜欢偷偷给它喂小鱼干的苏策，没有闹小情绪，而是快速找准了方向，一跃而出！

姜羲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