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们在隔壁,我怎么过来?每天翻墙吗?”
姜羲仰头目测了高度,觉得不依靠工具翻墙,以她的身手还是太困难了。她又不是墙头那个并无仪态可言的大高手宋胥,轻轻松松腾空数米不费劲儿。
姜羲的疑惑刚问出来,宋胥就缩了回去,像是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
姜羲正郁闷着呢,就听到屋内传来细微的动静。
姜羲和阿福都好奇地跑进屋子,就发现贴墙靠着的木头书架无声滑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里面走出来的人不是宋胥又是谁?
灰头土脸的宋胥拍着满身的泥土,重重咳了两声,便忍不住抱怨道:“刚挖好的密道,里面全是土!”
“那我待会儿翻墙过去。”姜羲乐呵地正好有人帮她先试了。
宋胥气得狠狠哼了哼。
“不过这密道,什么时候挖的?”动作够快的啊。
“我姜族之人,办事效率一向很高!”宋胥高傲地扬着脑袋,“不过区区一墙之隔的距离罢了。”
姜羲知道,这也应该是在提前猜到姜羲会住到这个院子之后安排上的。
“计星呢?”
听到姜羲那不放心的语气,宋胥不满极了:“怎么,还担心我们伤害你的小尾巴?屋里那么多行李,他正忙着打扫呢!没空!”
姜羲倒不担心宋胥伤害计星,她就担心宋胥胡乱使唤计星!
那可是她姜羲的小尾巴!
“你不是宅子店铺无数吗,怎么连几个仆人都请不起?”
“还不是为了你方便!”宋胥竟还振振有词,“请人来家里看你大变活人吗?”
姜羲头疼欲裂:“行行行,你说得都对,我先去找楼尘先生。”懒得跟宋胥多说。
宋胥看姜羲扭头就走:“不走密道啊。”
“等修葺好了再说。”
姜羲让阿福搬来椅子,踩着它翻过围墙,过程虽然有些狼狈,但姜羲明显感觉到身手力气都有很大的提升。
她刚踩到实地,宋胥便轻轻落在了她的旁边,得意洋洋地扫她一眼。
姜羲早就学会了无视宋胥那无处不在的嘚瑟,她一眼就看到隔壁庭院里盘膝坐在蒲团上燃香的楼尘,径直走了过去。
还没走近,楼尘便睁开眼睛。
“来了,侯府那边都安排妥当了?”
姜羲也在楼尘身旁坐下,还穿着衣裙梳着发髻,却大喇喇地坐在蒲团上,手撑着下巴,眉眼间被药粉掩去的韵致颜色,在她熠熠生辉的星眸衬托下,仍是灵动婉转,似那水中望月,像那云边探竹。
“哎。”姜羲叹着气,“这些高门大宅,果然就没一个简单的。”
刚才她一番冷眼旁观,也算是把侯府里的虚情假意看透彻了。
“哦?”楼尘来了兴致。
姜羲一摊手,无奈道:“姜元……哦不,是我那阿婆,说是慈眉善目吧,还搂着我一口一个受苦了,可她若真是心疼我,我会被送去樟州?如今还把我安排在这么破旧的院子里?这老夫人,其他的还不好判断,但心疼我估计只是装样子,没多少真心,毕竟嘛,她也不缺孙女。”
“然后呢?”
“我那弟弟,叛逆冲撞就不说了。我那继姐,有意在我面前显摆她在家中的地位,和没脑子弟弟的亲昵,不就是为了彰显存在感,打压我吗?连我这么一个痴傻儿都看不惯,以后估计也少不了敌意,啧啧。”
“还有呢?”
“还有?”姜羲茫然想了想,“还有就是那我阿爹跟继母了吧,人没见着,估计也对我不怎么上心。也是,我以前是个小透明,现在回来了也是个小透明,正好行方便!”
若真陷入侯府后宅的一摊子事儿里,姜羲才叫憋得慌,现在落个清净正好。
“你待会儿还回去吗?”楼尘问她。
“还是回去吧,陪陪阿福。”毕竟是新环境的第一晚,姜羲舍不得让阿福一个人守着个傀儡和空荡荡的屋子。
楼尘嗯了一声:“那我们待会儿带饭菜过来,一起吃。”
此举正合姜羲之意,一桌子人凑在一起才有热闹气氛嘛!
“对了。”楼尘突然想起什么,“我考虑了一下,我们四人这样住着,不大方便。”
姜羲不解:“有什么不方便的?”
“你是姜九郎姜羲,与宋胥是远方舅侄,计星是你的侍卫,住在一起理所应当。但是我呢?”楼尘柳眉轻轻蹙着,看得出来,她是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难题,“毕竟要与人来往,怎样合理安排我的身份,这是个问题。”
“那多简单,说你是我舅母呗。”姜羲毫不犹豫地提议道。
她话音还没落,正好走到她们附近的宋胥,差点儿被“舅母”两个沉甸甸的字按进土里!
“舅母?”楼尘沉吟深思,居然真的考虑了起来。
“咳咳。”宋胥努力装得若无其事地靠近,却不知道自己走路都变成同手同脚了,“那个,我听了一嘴啊,姜羲的这个提议虽然不错,但对楼尘先生你来说,实在是有损清誉……”
姜羲听宋胥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眼睛慢慢眯起,有点琢磨出不一样的味儿了。
这宋胥,表面上似乎在竭力劝阻楼尘,什么有损清誉啊,什么会让人误会啊……种种理由,说得跟真的似的!
可看他那忍不住上扬的眼尾!是不是高兴得都快飞起来了?
再听听他话里话外隐晦提示楼尘需要更好的隐藏身份,是不是在变相催促楼尘答应姜羲的提议,跟他装成假夫妻?
明显不对劲啊!
姜羲到没想到,她误打误撞,却是成了某人之美了。
不过,宋胥先生四十来岁,楼尘先生已经五十出头了……姐弟恋啊!当然,如果光看面相的话,宋胥还是四十多岁,而楼尘却如三十来岁风华正茂,这就像老牛吃嫩草了!
姜羲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有点儿看戏的意思望着两人。
可惜,貌似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呀。
“我觉得,可行。”楼尘缓缓点头。
宋胥高兴得尾巴都快上天了,还硬要装得淡定从容。而早已看穿一切的姜羲,都快憋不住笑了,只得赶紧起身去找计星……笑一会儿再说!
……
姜羲去看了计星,其实他在屋里也没怎么忙碌,就是整理整理东西。宋胥那要把计星使唤得团团转的架势,也就是唬唬姜羲罢了。
他对计星的态度,可比对姜羲好上太多了!
用宋胥的话说,姜羲练武就是颗点不透的石头,而计星练武则是剖开就能见宝玉的绝世天才!
要不是计星说他已经有师父了,大概宋胥早就强按计星脑袋,逼迫计星叫他师父了。
“九郎。”计星见姜羲过来,轻轻喊了她一声,随后偏过头去,竟然有些不敢看姜羲。
姜羲完全没有身为女子的概念,摸了摸脸:“怎么?我穿裙子很奇怪吗?”
计星慢慢把脑袋埋下去,露出泛着红的一截脖子,使劲儿摇摇头。
“那你怎么……”姜羲眉头一皱,忽的惊讶了,“你该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计星!”
计星憋着一口气差点儿没喘过来。
姜羲嬉笑着跳过去,一巴掌拍在计星肩膀上:“少年人嘛,我能够理解。放心!你家九郎我,一定带你去这长安的秦楼楚馆转转!等见识多了自然就好了!”
计星抿着唇,默默地把肩膀从姜羲掌下挪开,继续整理行李。
姜羲以为他还在害羞呢,丢下一句回隔壁了,体贴地给计星留下了少年人的独自思考时间。
而她翻墙回到隔壁后也没闲着,帮着阿福一起整理。
装了一天的木头,现在能活动活动筋骨也是不错的。
就在姜羲累得满头大汗的时候,阿福突然警惕地抬起脸:“娘子,有人来了。”
姜羲一溜烟儿跑进了屋里。
独自蹲在院子里的阿福继续忙碌收拾枯草烂木头,很快就等到有人来敲门。
门外站着的是提着食盒的婢女,冷漠地把食盒往阿福怀里一塞:
“老夫人吩咐过,三娘子身子不舒服,以后可以留在院子里用膳,厨房每日会送过来的!”
阿福慢吞吞地应了好,尾音还没拖干净呢,门口的婢女已经消失了,多留一会儿跟要了她的命似的。
阿福关上门,转身就见姜羲倚着雕花木门:“准备了些什么饭菜?”
阿福掀开盖子,嘴角不高兴地撇下:“白粥咸菜。”
“堂堂侯府还真是寒酸。”姜羲无奈摇摇头,也没打算让阿福去理论,反正她也没准备吃。再说了,估计去了厨房的人也能把她们顶回来,说白粥好克化适合三娘子!
姜羲想了想:“以后还是想办法弄个小厨房自己做饭吧,我们这儿离侧门近,进出买菜也方便。”
阿福也觉得娘子说得有理。
姜羲叹了叹,忽然又觉得当个痴傻儿并不好了一些侯府的下人都能仗着姜元娘不知事而随意欺负她跟阿福,她还好,可阿福要长久留在侯府里,总是这么受人欺压,又没有主子庇佑着出头……难不成还能撒一路的梦魇丸吗?
姜羲思忖了一会儿,又很快压下情绪,折身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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