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拖延么?”杜英轻轻摩挲下巴。
现在的局势对于韦氏来说显然不怎么样,但是还没有到完全支撑不下去的地步。
就在刚刚他们还击退了蒋氏的进攻,坞堡之中的欢呼,大家都是听在耳朵里的。
所以韦氏选择这个时候派人和谈,有些奇怪。
转念一想,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韦氏本来是被几个坞堡联手压着打,别看韦氏平日里是这长安城南一霸,一个打好几个似乎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现在的韦氏,精兵强将都已经调动走,空守着一个庞大的坞堡,反而因为人手不足、难以面面俱到而不断的被进攻的敌人抓住破绽。
南侧这几个缺口,都是一开始蒋氏士卒趁着韦氏兵马分布过于均匀,一下子打开的。
而韦氏为了能够为自家人手调动争取到一线时机,甚至就连家中老弱都已经派了上来,正是因为没有料到韦氏竟然敢会这么狠,蒋氏士卒才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双方再一次僵持不下,对于韦氏来说,刚刚顶住了最危险的一轮进攻,现在士气虽然高涨,但是士卒疲于奔命,实际上已经在透支体力了,继续打下去还不见得是什么结果。
所以趁着刚才打出的威风求和,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则。
蒋安死死咬着牙,他当然是不愿意的。
刚刚丢了那么大的面子,说什么也得找回来。
别看蒋安看上去胆小,甚至还有点儿怕担事,能够坐在家主这个位置上的,又有几个真的是省油的灯?
他的胆小怕事,也只是因为担心家族会被卷入其中、难以脱身罢了。
可是现在的局势,摆明了就是已经被卷入其中,要想脱身的最简单方法,就是打破这僵局,直接消灭韦氏。
不然的话,给了韦氏苟延残喘的机会,韦氏一旦抓住秦国的大腿,肯定会反过来报复,而且蒋氏在刚才的战斗中无疑流露出了自己虚弱的一面,不管这个虚弱到底是因为没料到导致的,还是因为蒋氏的人手本来就比较菜,至少在大家的印象里,蒋氏兵马,竟然都能被一群老弱给击退。
这不就是最典型的软柿子么?
到时候韦氏想要动手,肯定也会抓着蒋氏不放,先捏这个软柿子。甚至其余坞堡在战后,保不齐都要联起手来对付蒋氏。所以蒋安绝对不允许和谈,至少要等蒋氏的威风打出来之后再和谈。
“盟主,万万不可!”蒋安径直表达自己的意思,“不过缓兵之计!”
杜英当然清楚,可是他下意识的看向西边。
按理说韦氏提出这样的要求,以周隆那明显比较暴躁的性格,应该直接回绝了才是,这也是为什么杜英根本没有选择在西边观战的原因之一。
站在南边,方便他随时了解东侧战局并且督促蒋安进攻不说,而且也能够避免当恶人。
韦氏打不过,肯定会想求和的,在大家的认知里,联盟自西而来,主事的人肯定也在西边坐镇。
杜英早就已经有所预料,因此他很果断的待在南边,然后还把脾气最暴躁的周隆放在了西边,这样韦氏派人求和,多半已经杀红眼的周隆,应该会直接派人把使者给踹回去,不砍了脑袋就算不错的了。
而到时候韦氏的仇恨自然也都会集中在周氏的身上。
说不定另外两个方向还有因此而取得突破的可能。
毕竟周隆打架最猛,这个不但得到了殷存等人的认证,而且还得到了陆唐的亲自印证,两个人昨天还见猎心喜、切磋了一下,最后虽然为了不伤和气,只是点到为止,但是旗鼓相当还是称得上的。
陆唐这种,放在西北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汉了,因此周隆的个人实力的确不容小觑。
一旦韦氏集中兵力对付他,那周隆应该是能扛得住的——本来杜英对于蒋氏和林氏能够挡住韦氏的垂死反扑就有所怀疑,刚刚蒋氏的表现,更是让他直接把怀疑变成了确认。
所以仇恨必须拉到周隆头上。
为了整体战局,只能委屈周隆了。
可是事情发展却和杜英想的不一样,明明也应该已经杀红了眼的周隆,为什么并没有直接砍了使者的脑袋,而是派人前来询问杜英的意见?
周隆动心了?
不,肯定另有原因。
匆匆安抚了蒋安两句,表示我们绝不会讲和之后,杜英急忙向西边去。
而蒋安不管杜英说话算不算数,先带着人继续进攻。
韦氏要讲和归讲和,既然还没有定下来,那我们蒋氏还是有机会把面子找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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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英见到周隆的时候,他正在包扎伤口。
“盟主!”周隆起身,单手伸出来横在胸前,算是行礼了,“另外一边有伤,还请盟主见谅。”
“无妨。”杜英看了一眼周隆左臂上的伤口,虽然已经包扎起来,但是包扎的区域很大,说明肯定不是只留下一个洞的箭伤,而应该是刀剑伤,说明周隆刚刚也曾亲自上阵、近身肉搏。
“不要紧吧,这是上好的伤药,先用上吧。”杜英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瓶子。
这是杜氏商队从西域带过来的,药性比中药更猛烈一些,不过效果自然也更好,比较适合周隆这种体型健壮的,要是换做一个弱女子,可能疼都疼死了。
杜氏珍藏,质量保证。
周隆身边的亲卫急忙接过来。
周隆笑道:“多谢盟主。”
亲卫们却没动。
“你们还愣着干嘛,解开绷带,上药!”他顿时瞪大眼睛。
亲卫们忙不迭的动手。
虽然疼的咬牙切齿,不过周隆还是勉强说道:“不过小伤,让盟主破费了。”
杜英笑了笑,没有说话。
显然刚刚周隆的亲卫们多少还是担心这药实际上对周隆身体不利的,毕竟大家也并不是完全一心的一家人,只是有看在眼里的共同利益的盟友罢了,下一刻就因为各自追求不同而翻脸都在情理之中。
周隆直接让亲卫们上药,显然既是表达对杜英的信任,也表示自己愿意在目前这种局势下听从杜英的调遣。
那这可就奇怪了。
周隆为什么会在和谈上犹豫呢?
“韦氏的使者呢?”杜英径直问道。
周隆一时有些惭愧:“让我撵走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