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时,刘跃章还是将工程院的研究人员聚集起来,解释了容知的身份,听完后这些人表情一愣一愣的。
其中陆肆反应最大。
他直接从桌上蹦起,结果膝盖砸到桌边,又痛的嗷呜一声弓成虾米。
刘跃章撇撇嘴,酸溜溜的:“容博士还跟我说要亲自带你,记得到时候跟在人家身边学一学什么叫淡定。”
林齐明顿时仰天长叹,“我也想被容老师带!”
其他人不说话,但眼神表达的都是同一个意思,他们齐刷刷看向陆肆,既羡慕又嫉妒。
刚缓过来抬头的陆肆:“有、有话好说。”
“呵呵!”
华灯初上,小学校门口热闹非常,各种名车随处可见。
容知将车见缝插针的停稳,低头看着手机下车。
在她走后,两个穿着休闲服的人状似不经意的路过她方才停车的位置,好像扔了个什么东西在车底,两分钟后这两人又不见了,似乎只是路过。
容佳则在二年级九班。
学校挺大,一至三年级教学楼在操场左边,容知按照指示上到三楼,就见装有二9班的牌子。
门口有老师,看见她愣了愣,得知她是容佳则家长后,顿时眉开眼笑的带她到位置上。
小朋友估计是在学校表现挺好,位置在最前排正中间。
容知两条大长腿有些委屈的缩在桌子下,伸展不开,好在家长会只有两小时,开完就走。
临离开前,老师却叫住她。
“是这样的,佳则同学平时在学校表现十分优异,二年级的内容他已经尽数掌握,我们老师的建议是,让他试试跳级。”老师真诚建议着。
容知正要戴上口罩,闻言点点头,“好,我会和他商量。”
老师笑了笑应好。
容佳则的成绩确实不错,上课专心听讲,考试全部满分。
老师有天见他在自学高年级知识内容,便有心考验他,结果他真的答了上来,老师一惊,这才趁着家长会结束给容知提议。
离开学校准备回华倾小区,容知一上车,车内顶灯顿时全部亮成红色,操控台发出刺耳警报。
她神色微凛。
车买回来不久她就改装过,只要车上有不明仪器存在就会立即发出警报。
指尖在方向盘点点,关上警报后,她面无表情地转动方向盘。
行驶路线却换了一条。
星河寂寥,白色轿车如星点划过空无一人的高度公路,迅猛而急速。
路边风景越来越阴森。
容知摇落车窗,冷风扬起她散落鬓边的发丝,寂静无边的夜里只有车子贴着地面的摩擦声响彻夜空。
她侧眸,随即眯起眼。
左右两个后视镜里各照着一台黑色轿车。
像那种专门抢人的。
她踩着油门,左手按在方向盘中间的按钮上,副驾驶座面弹开,一排整齐的手雷放置其中,她随手拿起一个,拉开保险,看也不看的伸出窗朝后扔。
她计算过力道和风度,手雷必定能精准砸到左边黑车。
果不其然。
她再看后视镜时,左边黑车的玻璃前窗玻璃似是破了个大洞,两秒后,爆炸声轰然响起。
国际上人人疯抢的328型特制手雷,就被她相当随手的扔了。
容知轻轻啧一声,眼底弥漫上一层冷芒。
对方被炸毁辆车,追踪力量损失大半,剩下那辆也不打算再和她继续完猫捉老鼠的游戏,直接提升车速朝她狠狠撞了过来!
“砰!”
枪打在后车窗的声音。
容知看向后视镜,就见黑车副驾驶有个人探出身,举着手枪对准她胡乱扫射,大概是知道车速追不上她,便准备对轮胎开枪。
面前忽然变成岔道。
“砰!”
比刚才还要猛的碰撞声自车头传来。
容知被撞的往后仰了下,安全气囊瞬间弹出,她眸光狠戾的看了眼面前的车,抿着唇,拆解手环组装划破安全气囊。
接着拉开车门,动作十分敏捷的一个翻身躲进路边森林里。
两辆车上的人见她下车忙不迭跟着下来,他们穿着统一的墨绿色制服,个个手里拿着武器,还有个领头指挥,他手往前一指,示意所有人进去搜。
公路边的森林很大,树木茂密,是最佳的躲避场所,容知隐匿气息在林中行走。
开手电筒会暴露位置,她只能借助月光照路。
兜里的手机在这时却忽然震动。
她没摸出来直接关机,一双狐狸眼紧锁前方,随时注意着周围环境,脑中快速分析逃离方向。
与此同时,亭山别院。
柏宿看着面前挂断的通话界面沉默。
“宿爷?”江故君和容佳则打游戏打累了,回头喝水时就见柏宿盯着手机脸色沉沉。
柏宿拧眉,“佳则。”
容佳则忙不迭转身,“哎宿哥。”
“打个电话给你哥,她不接我电话。”柏宿说着嗓音有些低,小哥哥不知道怎么了,又不接他电话,是最近太殷勤起了反效应?
容佳则乖乖地拨通容知号码,一秒后
“抱歉,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关机?”
容佳则愣了愣,“哥哥从没关机过,就算忙她也会调震动的,今天怎么关机了?”
江故君不太了解,也略微诧异,“可能是有事在忙?”
容佳则摇摇头,不懂。
两人轮流拨着容知的号码,几分钟后,柏宿内心忽然没来由的涌现一股不安,手印隐隐发凉,他抿抿唇,从茶几底下摸出摘星盘。
江故君明白他这是要摆星算阵,便将茶几面上的东西全收拾好。
一颗颗星石被摆放在特定位置上,围绕着摘星盘,柏宿桃花眸里水色逐渐凝结,他闭了闭眼,光影明灭,星辰浩瀚。
银质指南针开始缓慢转动起来,古朴纹路恍若活物般随着指南针移动。
江故君深吸气。
转了!
“宿、宿爷,是不是”
“走。”
柏宿紧紧捏着手里的星石,朱砂撰写的符文一点点蔓延爬上他的指尖,似血鲜红。
如今能让摘星盘转动的人只有两个,可一个远在圣格岛,一个目前失联。
母亲那边有父亲照顾,如果出事,父亲会通知他。
那就只剩
柏宿低着眉眼,脚步逐渐加快。
容佳则清楚事态紧急,尽管他心里焦急却没有多问,帮柏宿和江故君备好鞋子,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走远,双手合十不断祈祷着:“一定要平平安安啊”
路上,江故君开车,柏宿在旁边不断演算着星算阵。
他时不时提醒一句方位。
江故君按下操控盘的按钮,车顶四个角的位置升起四台无人机用来照明。
在越野车超常发挥的发挥的车速下,两人在一个小时后抵达事发现场。
前面有台黑色轿车挡路,柏宿直接打开门下去,他长腿往前走,越过黑车看见了车头被撞的几乎报废的白色轿车。
他目光盯在熟悉的车牌号上,眸子微微眯起,手指捏紧,骨节隐隐发白。
“我找到这个。”
江故君把一枚勋章递给柏宿。
绿色底,狼头印,一双狼眼是赤红色。
是游夜佣兵团内部成员所持有的勋章。
“游夜驻地在州边境,距离华国十万八千里,这里怎么会有游夜的人?”江故君沉声说着,“而且,他们似乎还盯上了容小先生。”
柏宿指尖擦过那双红色浪眼,眸光冷沉,“别管,先进去找人。”
江故君点头嗯声,和柏宿分开两路开始往森林里搜去。
森林夜晚能见度很低。
柏宿走着走着敏锐的察觉有些不对,他手里还拿了颗星石,一直在摩挲着汲取上面的能量,森林里的一花一草在他眼里放大,黑夜转换成白昼,周围环境看得十分清晰。
脚底的路是被人踩踏过后留下的痕迹。
看脚印,不像小哥哥的。
他眉宇拧紧。
这么多人,以小哥哥那瘦弱的小身板,估计凶多吉少。
指腹传来一丝刺痛,他低眸,是星石嶙峋表面割破他的手指,正在吸着他的血,而随着血越吸越多,他能看到的距离愈发多起来。
柏少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微微抬着,眸底的烦躁几乎溢出,森然如修罗。
他转着星石,将伤口增多,星石贪婪的吸取血液,边走能见度越广,终于在走了快半小时后,他在一棵树上看见了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
不止于此。
少年所在那颗树旁边,横七竖八的躺了好几个墨绿色尸体,有一两个还有呼吸,而少年好整以暇的单手插兜,垂眸看着那群人。
忽地。
她察觉到什么,猛然朝他的方向看过来,黑色口罩盖住半张脸,那双妖冶眸子眯起,眉眼边沾染的红更添几分迤逦。
柏宿微愣。
这感觉,似曾相识。
然而没等他想明白,一颗夹风子弹突然迎面而来,他暗叹一声身形瞬间动了动,再站稳时已经是位于少年身边。
树木极高,站在树干上几乎能触碰星辰,也不知道少年怎么上来的。
冰凉触感抵压在脖颈处。
柏宿挑眉,好看的桃花眼勾了勾,嗓音低沉慵懒,“崽崽是想谋杀亲夫?”
“”
容知顿了顿,收回匕首,摘掉口罩勾在指尖,精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来干什么?”
柏宿往旁边站了站,微微侧眸,挺认真,“来英雄救美。”
容知直接抬脚踹。
柏少爷气定神闲的任踹,心里提着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回去,只要她平安,踹他多少脚都无所谓。
等小哥哥撒完气,柏宿喉间溢出声闷笑,嘴角愉悦勾着,心情挺好。
容知见他没反应,觉得没意思便不动了,但老站在树上算什么事,所以她又踹了柏宿一脚,“下去。”
柏宿漫不经心地摊开双手,水色潋滟的眸轻眨,有些无辜可怜,“不会啊。”
容知迟疑着:“那你刚怎么上来的?”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自己面前。
柏少爷从来不是委屈憋着的人,他深知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的道理,何况是能让小哥哥多心疼心疼他的表现,他当然要给小哥哥看。
眼底骤然撞进一片红色。
布满朱砂符文的星石有一半嵌进掌心里,缓慢吸取血液,活像寄生在上面一样。
容知凝眉,声音冷燥,“你疯了吗?”
“没疯,”柏宿收回手,云淡风轻地,“只要能找到崽崽,一点血而已,没了就没了。”
是血没了的问题?!
这他妈星石都快成他身体一部分了!
容知心底不规则跳动两下,不耐烦地抓住男人往回收的手,在他没反应过来前,用力将那枚星石拔掉。
男人呼痛的闷哼声近在耳边。
她眸光冷沉,浑身气息燥郁非常。
柏宿双眼一暗,肩膀微微垮下来,是不是太过分了?
“别这样了。”
寂静半响,容知终于率先打破沉默。
“你再犯蠢,摔死你算了。”
柏宿往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抱歉。”
容知平静地看着他,“为什么道歉?”
柏宿闻言,挺迷茫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他要怎么开口?
自己先对她有了非分之想,想把她占为己有,这话说过那么多次,哪次小哥哥有回应?
那边容知却没有在意他纠结的脸色,接下去道:“你没做错任何事。”
她轻轻勾唇,慢慢走到他身边,微凉的手碰到他精致的脸,手腕微动,捧起,“敢做不敢看,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柏宿桃花眸瞠大,满目解释不可置信。
一边说着,她一边凑近,浓密眼睫就在眼前,风吹拂过,扬起少年侧边几缕发丝在他脸颊蜻蜓点水的碰了碰,携着他最为熟悉的木和沉香。
柏宿觉得他已经被这香气给蛊惑了,手脚都失去了力气。
他很想沉溺其中,但脑海里最后一丝清明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崽崽,我”
容知停住不动,微微歪了下头,“嗯?”
低哑沉醉的嗓音恍如拥有迷惑人心的魔力,柏宿张了张口,喉间的话语转换成了一声无法忍耐的轻叹。
他忍不住伸手扣住少年的脸,鼻尖相贴,轻轻磨蹭着她的鼻梁。
“败给你了。”
低叹一声,他染血的大拇指放到少年薄唇上,低头。
隔着手指感受到的比手背要更加清晰,鼻间萦绕着独属于少年的味道,他想放开手,可理智不允许。
欲念洇红的双眼半睁半阖,好似一粒碎石打破了瞳孔深处的黑曜清潭,晕染开粼粼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