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县大牢,“跨啦”一声开锁声。田宇用手肘拄着床板撑起半拉身子,撩开前帘披散的头发,只见狱卒簇拥着两个人走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国字脸,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着一袭绣绿纹的暗红长袍。进了大牢后双手一直背在身后,高昂着头。
一看就是久居高位,眼高于顶的主。
和中年人一同进来的另一人,身材消瘦,身高八尺,就像一根行走的竹竿。此人夹着双肩,后背有些驼,总是拿余光看人。
这人一脸的奴才相,肯定是常年点头哈腰的主。
狱卒猴子快步来到床边,揪着田宇的耳朵呵斥道:“大胆,见了本县县令还不下跪。”
“嘶....”田宇拨拉开猴子的手,起身把恭桶往曹县令身前一蹲,倒头就要拜。
桶里的污秽之物开始左右逛荡。
曹县令吓得急忙后退两步,用手捂着鼻子说:“不用了,赶紧给他上枷,随我走一趟。”
猴子赶紧打开田宇的铁铐,牛二和朱三一人带着半拉木枷,卡住田宇的脖子和双手,就给上了锁。
木枷纯实木的,用料十足,上身第一感觉就是沉。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被发配的场景,顿时就从脑海里闪出来。
田宇心里泛起了嘀咕,卧槽,这不是要给我发配把。
不会护送的押差被曹天浩收买了,半路要试图结果自己吧。
曹县令一摆手,示意大家跟上,率先转身出了大牢。猴子牵起木枷上的铁链,拉着田宇走出牢房。
此时,小福子站在大牢门口。双目直视着田宇这一行人,眼神里流露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虽然认识的时间只有短短两三天,这小福子真是把自己当朋友,田宇挤个眼:“小福子,保重。”
猴子一拽铁链吼道:“快走。”
田宇不在驻足,随着猴子朝大牢外走去,身后传来小福子的叫喊:“兄弟,保重....”
即便已是深秋时节,能重见天日的田宇,被阳光普照,还是觉得浑身一暖。
“快走”随着一声怒呵,田宇被人用力的推了一把。
身子向前一个踉跄的田宇,发现木枷在身,根本就转不过头。猴子像是牵狗一样,牵着田宇紧跟曹县令的轿子。
走了大概也就一刻钟的时间,曹县令的声音从轿子里传来:“宋师爷,你先把这小子带进去吧。如若他们问起,就说本县被公务耽搁,让他们先行商议。”
“是,老爷”宋师爷回答完,从猴子手里接过铁链,牵着田宇朝不远处的人群走去。
原来这个瘦高的像是竹竿一样的男人,是曹县令的师爷。
随着越走越近,田宇这才发现这一大群人围着的是一处酒楼。上下三层的酒楼映入眼帘,抬眼一看牌匾“钱家酒楼”。
“钱有财,滚出来....”
“钱有财,你个缩头乌龟.....”
不绝于耳的叫骂声,此起彼伏。酒楼周围群情激愤,有些情绪过激的从路边捡起石子朝钱家酒楼丢去。
看着眼前的一幕田宇心里乐开了花,这些都在意料之中,人心不足蛇吞象。
一心想要的串串配方,结果确成了酒楼被砸得罪魁祸首。
想必是钱有财给曹县令使了银子,想询问为什么吃了串串会拉肚子。
田宇明知故问道:“宋师爷,不知将小人押解到这所为何事?”
宋师爷白了田宇一眼,也不回答,朝着人群喊道:“让让,让让....”
酒楼周围的人原本还要争辩两句,一眼看到宋师爷身后得田宇。披头撒发,身上一道道得血印子,离近了还有一股恶臭,都自觉得躲到一边。
人群闪开空隙,宋师爷牵着田宇来到钱家酒楼二楼得一个包厢。
推开包厢的门,宋师爷张嘴说道:“钱员外,王员外,让二位久等。”
“宋师爷,快请入座”包间内得钱有财赶紧起身相迎,朝门外找寻了两眼问道:“不知曹县令....”
“钱员外不必客气,曹县令还有些公务,就差我先把打人得田宇送来”宋师爷客气一番后,鞠躬抱拳道:“在下不便久坐,这就回县衙。待曹大人忙完琐碎,在来一同拜见二位员外。”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强求了,宋师爷慢走”钱有财客气道。
“留步”说完之后,宋师爷转身离开了酒楼。
就在宋师爷和钱有财相互客气得时候,王献之脸色铁青,胸脯上下起伏,两眼死死得盯着门口得田宇。
带着木枷得田宇,此时也在打量着钱有财身边得王献之。只见这个人眼神阴狠,鹰钩鼻子,人中极短,下巴削尖,一看就不是好相与之辈。
王员外?看着有些眼熟,难道这是王立文得爹?
事情大条了,这两个人坐在一起,估计不是串串得事了。
说到底曹天浩只是挨了一脚,自己在牢里吃尽苦头,想必也能消了曹家得怒火。
难道是王家使得银子?王立文可是被自己生生打断一条腿,他爹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短短一个月,青州县有头有脸的人都让自己得罪一个遍。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时候已经不是认怂就能躲过去的,田宇心里一发狠,走到桌前坐下。脖子上木枷,“咚”的一声架在桌子上。
“就是你这个混蛋打断我儿子的腿?”王献之怪声怪气道。
“没错,就是你爷爷我干的”田宇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好,好一个牙尖嘴利的杂种。是不是有人背后指使?”王献之问完,眼神朝旁边的钱有财瞟了一眼。
“嘶....你说是有还是没有呢?”田宇眼神转向钱有财,面上带着笑容似问非答道。
两个人的对话把钱有财推到风口浪尖上,内心顿时惊慌起来。
这个混账小子,莫不是临死也要坑一把钱家?
钱有财暗暗祈祷,曹大人快来吧,你再不出现今后怕是要和王家不死不休了。
越想越怕,钱有财激动道:“小子,好汉做事好汉当,莫要信口雌黄。”
田宇此时心里很是不爽,老混蛋,先是把我送到县衙卖人情,随后就想把我送给王家甩锅。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就算小爷不得善终,也不能让钱家过上太平日子。
“王老爷,打断令郎的腿,确实是背后有人为我出谋划策”田宇收起了玩世不恭,一本正经道。
田宇话音一落,一旁的钱有财豆大的汗珠顺脖子而下。心里暗骂,田宇这个乌龟王八蛋,你这是要坑死我们钱家啊。
“王兄,钱某以为这小子说的话不足为信,莫要听信他一面之词”钱有财无力的劝说道。
王献之充耳不闻,根本不理睬钱有财,追问田宇道:“哦?快说,你受何人指使?”
“啊....”田宇打了个哈欠,慵懒的说道:“如果我道出背后之人,不知小人有什么好处?”
王献之眼神依次扫过钱有财和田宇,就像是一条吐信的毒蛇。快速的回想这两天的事情,钱家的茶叶、粮食都让自己断了货源,绸缎庄也让自己一把火烧了。
至于钱家酒楼为什么被人围攻,还摸不清里面的门道。按理说,钱有财现在应该是焦头烂额,怎么会有闲心邀自己赴宴?
难道钱有财已经知道着一些都是自己所为?
还有田宇这个狗杂种带枷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曹宏盛受意。难不成是曹宏盛已经被钱有财收买,两家穿一条裤子了?
这个狗杂种吊儿郎当的,满嘴跑舌头,说的话是否可信还是未知。好在徐知府马上就介入此事,钱家必然被抄家,曹宏盛怕是也休想在青州只手遮天。
那背后不管是谁指使,似乎对自己都不重要了。
“哈哈...”王献之突然放声大笑,对钱有财说:“钱兄,我怎么会轻易听信小人的谗言。曹大人真是深明大义,这么快就把打人的凶手绳之以法。”
如坐针毡的钱有财一听王献之如此说,心里的大石头落地陪笑道:“王兄所言极是,曹大人不愧是青州县的青天。
今日相聚,其一就是把这小子交给王兄,毕竟他曾是钱家的掌柜,钱某在此设宴赔罪。其二么,就是你我两家加上曹大人,咱们多亲近亲近。”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顿时让田宇傻了眼。
这个王献之不按套路出牌啊,不应该和自己讨价还价一番么?
正在酒楼里三人都各自盘算自己的小九九时,酒楼不远处,一顶轿子周边围了一大圈的衙差。
“老爷,酒楼的包厢内就他们三人,一起都已安排妥当”宋师爷说道。
曹宏盛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好,让所有的人都埋伏在酒楼周围。待我一声令下,就给我上楼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