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人睡得很香,外界的声响对他的刺激很小。
到醒来的临界点也不过只是翻个身继续睡觉。
在柳然的问询下,吴文林说起了事情的经过。前段时间见到柳然,吴文林确实是打算先放一放关于柳然父母的车祸案,给脑子放个假,顺便把思路捋一捋。
过程也确实如此。
但是……
吴文林他不是一个安分的私家侦探,转手继续查起了另外的案子。在他看来,作为一个私家侦探,大脑的敏捷度是不应该丧失的东西,所以他没有停歇。
方运拜托吴文林的案子,有了结果,是方运前一步出轨导致的分手。前段时间,在新闻上看到了碎尸案,是个女生,吴文林在查方运案子的过程中知道,这个女生曾经和方运发生过关系,吴文林觉得有蹊跷,也就顺着多摸索了一下。
结果就如新闻报道上那般,女生的死和方运无关,但这让吴文林来到蔷渔镇。
昨天晚上,累了倦了的吴文林走进镇上的一个小饭店,点了份土豆牛肉。
独自吃饭,本来是一件很安静和沉闷的事情,就在这个过程中,吴文林听到了邻桌的聊天话题,从一些很普通的日常,聊到了一个人——符奋!
柳然父母车祸案的肇事凶手。
根据警方的资料,吴文林去过符奋的老家一趟,想从那里找到突破口。
那是一个不大的小山村,父老乡亲都告诉吴文林,自从符奋离开后,就从来没有回去过,有三年了。
符奋的房子破破烂烂,三年前是他仅剩的亲人,婆婆离世的日子,后来跟了他多年的狗子也死了,孤身一人的符奋决定去大城市打拼,这一去就没回去过。
他永远也不会回去了。
当初离开村子时,他就是一个人,现在估计也是一个人。
听到邻桌那群醉醺醺的大男人的谈话内容,吴文林也不敢确定他们所说的符奋就是案件中的那个人,越听吴文林越是肯定,两个符奋就是同一个人!
因为在店中坐的时间太久,吴文林还多点了一份烧酒和两碟花生。服务员不明白吴文林这是什么操作,先吃饭再喝酒,反正对方是顾客安心的去上菜就是。
离开小饭店。
邻桌那些醉醺醺的汉子分路离开,哪怕夜深了,只有微弱的月光,吴文林也可以根据自己先前的观察和记忆,跟着谈及符奋最多的那名汉子。
一路走一路走。
对方醉酒高歌,摇摇晃晃,就在吴文林有些按捺不住时,对方摔倒在了地上。
因为太醉,昏睡过去。
接下来,吴文林过去背起对方,来到鑫鑫宾馆开房。
听完整个过程,柳然忍不住笑道:“昨晚上还被老板娘取笑一番……”
吴文林有点不想说话了,这事怎么还提啊。
柳然变得认真起来:“不在电话里提这些事情,寸步不离,也是害怕这个新浮出水面的线索人物再次失去。考虑的很周到,不愧是吴大侦探啊。”
“所以……”
吴文林笑了笑:“我等着柳导过来,一起得出下一步的线索!”
柳然说道:“叫醒他吧!”
“早就醒了,不用叫!”
吴文林的视线转向床上的男子,道:“不用再装睡了,我们不是坏人!”
吴文林为了防止逃跑,选了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虽然说没有束缚男子的双手双脚,昨晚喝的大醉,今天想要太清醒的离开,其实也不太可能。
躺在床上的男子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看他畏畏缩缩的眼神,醒了有一会儿了。如果没有听到吴文林复盘昨晚的那些事情,他又怎么可能害怕呢。
三十好几的中年了,一身肌肉,正常情况怎么可能害怕。
但此刻,他确实蜷缩在了角落……
“你叫什么名字?”柳然盯着对方,目光如刀。
“严……严池!”
不知道为什么,严池总感觉现在比刀架在脖子上还要难受。
“装睡了那么长的时间,想必你也清楚,这位帅哥带你来宾馆开房的用意了。”柳然瞥了吴文林一眼,继续道:“和我们说说符奋吧!”
听到这个名字,严池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目光闪躲。
“这是你的禁忌词汇?是谁在威胁你?”柳然把所有细节收入眼底。
柳然这样问话,虽然也是进一步得出线索的步骤,但很容易把对方的精神搞崩溃,吴文林招呼了柳然一声,盯着严池:“你把衣服穿上,我们出门吃早餐!”
柳然望向吴文林,后者摆了摆头。
严池抓着扔向自己方向的崭新衣服,在两道毫不避讳的视线下穿上。
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买了豆浆油条,柳然还点了碗牛肉面,回到座位。
严池仿佛一直处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目不斜视,身体紧绷。
柳然把手放在严池的大腿上,凑过去:“我知道,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如果回答了,可能会对你的性命造成威胁,如果你不说,我们就没有办法保护你。”
“真的!”
柳然捧着严池粗糙的脸,隔着很近:“你看看,我像坏人吗?”
等店家把牛肉面端上来,柳然把热气腾腾的面和匀,看了严池一眼:“说句不客气的话,目前只有我们能够保护你们。我虽然只是一个导演,文艺工作者,但我文武双全,旁边这位是私家侦探,十般武艺,刀枪不入。他穿着防弹衣!”
“连警察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吴文林索性跟了一句。
看严池的微表情有所松动,柳然面也不吃了,专心攻略:“你仔细想想看,那些叫你守口如瓶的家伙,在和你说话的时候,有我一半的客气吗?”
严池微微抬眸,终于开口:“我想吃碗肥肠面!”
柳然和吴文林对望一眼,马上给严池点了一个大份的肥肠面。
吃饱喝足,三人又回到了鑫鑫宾馆。进门时,老板娘还不忘拿出意味不明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动,柳然居然还骚包的说:“我们就是你想的那种好关系!”
老板娘目瞪口呆。
柳然把买了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严池。严池坐在床上,柳然和吴文林站在旁边看着他,等了好几分钟,可能严池做好了心理准备,缓缓的抬眸。
“符奋是我以前的同事!”
严池说的时候紧紧的拽着矿泉水瓶:“我们开的卡车都是长途运输,作为一名司机,平常除了接单子的时候会和同事见上面,其余时间,基本都在路上。”
“但是……”
“那天,我记得清清楚楚,是个雨夜,老板把我们所有的人集合起来,在仓库里面,没一会儿老板出去,然后仓库大门打开,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进来。”
“从车上走下来的人,各个西装领带,和我们完全不是一个圈子的人物,特别是领头的那个男子,年纪不小,黑发中白发夹杂,带着黑色的眼镜。”
“不知道怎么形容,感觉就像是那种黑帮老大!”
柳然和吴文林都听得很认真:“然后呢?”
“然后,那个人就带人走到我们面前,直白的问我们想不想发财!”
“人活着都不容易,做着底层的运输工作,谁不想发财啊?”
“他告诉我们说,他有门路,可以发财,但是有些危险,谁的胆子最大嘴巴最严身手最好,他就把机会给谁……”
“十万块,这些钱真的已经很多了。”
“那天晚上,仓库差点沦为屠宰场,同事们为了争夺那唯一的一个名额,大打出手。最终得到机会的人就是符奋,他当晚就被来者带走了。”
“过了好几天,符奋回来了,他偷偷回来的,戴着黑色鸭舌帽,因为那天晚上大打出手争夺唯一的机会,得罪了同事,他不敢张扬,只是回来见了老板。”
“然后我便看到他开着卡车离开,拉满了货物,不知道去往何方。”
“此后我再没有见过他!”
说到这里,严池重重的吐了口气,压在心底的秘密说出来好多了。
柳然想了想,道:“那个体面的西装男子有再来过吗?”
“没有。”
严池回忆道:“自从符奋离开后不久,我们再一次被老板召集起来,一个接一个的被叫到老板的房间,第二天,同事们见面,心情复杂,心照不宣!”
“老板在晚上的时候给了我封口费和遣散费,他递给我一个卡片,说如果想活的体面,结婚生子,最好是去这个地方工作,绝口不提符奋和当晚的事情。”
“那些西装领带的男子更是底线,千万不要说,会有生命危险!”
听到这里,吴文林忍不住暗骂,他去找过看上去敦厚老实的老板,其实复杂着呢,他被老板骗的团团转啊,老板之前告诉吴文林的是,他什么也不知道。
这像是不知道的样子吗?
明明什么都知道的清楚,而且,他肯定知道西装领带男子的真实身份!
“所以……”
柳然想了想,道:“现在你的工资,应该是在以前工资基础上提升了很多?”
严池点头道:“跑车几乎都是死工资,很累,挣得也不多,现在的我掌管着垃圾场,工资在以前的基础上,提升了将近百分之十,工作内容也轻松很多。”
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完全的封住嘴。
用钱,源源不断的钱。封口费肯定也至少上万。
除了严池,其他离职的同事,除了封口费肯定也得到了不错的工作岗位。
不过……
百密一疏!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出门买点画笔和纸张。”柳然说道。
“这是?”吴文林没跟上。
“当然是还原车祸策划人的真实容颜。”
柳然离开时,不忘扬了扬嘴角:“你可能不知道,我其实还是个绘画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