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跪在地上。身上披麻戴孝,前来吊唁的人正在安慰自己的爷爷奶奶,两个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说话都带着哽咽之声。阿秋伸出双手,这是一双稚嫩的、还带着肉窝窝的小胖手,现在她也只有五岁。耳边还有一阵洪亮的婴儿的啼哭,这孩子就是自己的弟弟了,现在也不过刚刚满一岁,被奶奶抱在手里。小孩子现在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可能听着这嘈杂的声音,被吓得哇哇大哭,但也跟此时的场景相映衬了。
阿秋的爷爷是十里八村的秀才,教小孩子启蒙还是绰绰有余的,家里办了一个学堂,带十多个学生,靠收学生的束脩每年还会有一笔收入。阿秋的家里还有数十亩良田,田地都租出去给村民,这是阿秋家收入的主要来源。总的来说,阿秋家在村子里也算是富足的人家。
阿秋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神童,小小年纪就考取了童生。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考取了举人的身份。可能在那些有底蕴的士族大家,这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可是,现在是在穷壤乡僻壤的乡村,乡下人的思想保守,认为读书没有什么用。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大家普遍都很穷,能供孩子读书的人家就很少。因此,阿秋的父亲能够考取举人的身份,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前一段时间,阿秋的父亲离家前往京城参加会试。因为同乡的读书人很少,教学的水平也有限。所以,阿秋的父亲。平日里都在府城的书院读书,每个月的下旬都会来家一次,这次前往京城之前,父亲特意回家了一次,跟家人们告个别,因为这一次可能一去就是好几个月,甚至大半年的时间。没想到这一别,再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是天人两隔。
原来阿秋的父亲跟同窗好友一起从水路出发,前往京城。结果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水匪。一船的人一大半都遭了难,其中就包括阿秋的父亲。消息传回来的时候,一家人都悲痛不已。尤其是阿秋的母亲,本来生下弟弟之后,身体就一直没有恢复好,听到这个噩耗以后,人也消极的很。母亲郁郁寡欢,之后就缠绵病榻。在父亲的尸体,被带回老家之后,母亲情绪就崩溃了,大哭一场,人也跟随父亲一起就去了,留下了年仅五岁的女儿和刚满一世的儿子。
家里的两个青年人都故去了,剩下的人老的老小的小。操办好父亲跟母亲的丧事以后,尽管心中还是悲痛,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幸好乡下的人都很淳朴,没有因此落井下石,打他们的主意。有了村里人的帮助,阿秋一家的生活总不至于那样的艰难。
后来有一次,阿秋的爷爷从集市上采买回来的时候,身边还带了一个小乞丐。小乞丐年纪不大,瘦瘦小小的样子,一身破烂的衣服,胳膊和腿还短了一截,露出来的皮肤,还带着很多的淤青。小乞丐蓬头散发,身上还臭乎乎的,一双眼睛还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
“以后这孩子就住在我们家了。”阿秋的爷爷说了这句话。从此以后,阿秋的家里就多了一个人。
原来爷爷去镇上的时候,经常看到这个小乞丐,可怜他年纪小。所以经常会给他递几个铜板,或者买几个包子给他吃。
这一次,阿秋的爷爷县城里面赶集,想要给阿秋和弟弟买几件新衣裳,结果到了店里以后,才发现自己的荷包丢了。没有办法,爷爷只能沿着来的路往回长找。结果就发现一群年纪大一些的小乞丐,正对着躺在地上的一个小乞丐拳打脚踢,那个小乞丐手里还紧紧地拽着一个荷包。那不正是自己的荷包吗?爷爷赶紧赶走了那些打人的乞丐,扶了他起来,就见到小乞丐将手里的荷包递了过来,满不在乎地擦了擦自己流出来的鼻血。
原来小乞丐在镇上看到了自己,就悄悄地跟在了自己的后面。结果没想到自己的荷包没有系紧,掉了下来,小乞丐本来想把荷包捡起来给自己送过去,结果没想到被自己的同伴发现了。同伴想要把这些钱拿出去花掉,但是小乞丐不同意,因此就起了争执,小乞丐因此还挨了打。
爷爷看着小乞丐浑身是伤,但是一脸倔强的样子,觉得这个孩子是个知恩图报、品性纯良的孩子,一时冲动,就起了收养他的念头。就这样爷爷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回来,结果小乞丐愣了一下,就红着眼眶点头答应啊。
爷爷带回来的小乞丐是个小男孩,听小小乞丐讲,他应该是七岁了,从他有记忆的时候,他就是个小乞丐了,之前一直住在城郊的破庙里面,是一个老乞丐养大了自己。老乞丐带着自己去乞讨要饭,后来,老乞丐生病去世了,小乞丐就自己一个人生活。但是因为自己的年纪小,又没有人庇护,所以经常要不到饭。或者要来的饭都被其他年纪更大一点的乞丐抢走了,因此,小乞丐经常吃不饱饭。偶尔有时候在镇上看到了爷爷,爷爷给他买的包子,是他有记忆以来最美好的味道。
小乞丐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从哪里来?但是听他讲,老乞丐捡到自己的时候,他身上包裹的襁褓只不过是廉价的麻布布料,但是在他身上,发现了一颗手腕上带着的玉珠,上面刻了一个楚字。老乞丐没有学问,就花了两文钱,找了路边的算命先生给他起了个名字,大名叫做楚平洲。
奶奶烧了一大锅的热水,爷爷带着出楚平洲,好好地洗了一顿,换了好几遍水才洗干净,因为头上长了虱子,所以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都剃光了,头发也被烧掉……换上爷爷给他买的新衣服,虽然瘦弱,皮肤蜡黄,可是干干净净的,再也没有小乞丐的样子了。
小乞丐从此就成了阿秋的家庭一员,爷爷帮他入了户籍。他再也不是无家可归的“黑户”,当然,爷爷没有给他改过名字,也是想着或许有一天能够找到它真正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