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深谙“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但既然哥哥们将这个家交给了她来管，她自然也不能让他们失望，好在将军府的下人还算老实，迄今尚未出现秦卿容忍不了的事情。

许是担心俞静宛，秦卿这一天情绪都不高，秦廉从云苑回来后听张嫣说了忙去了书房。

“小妹，”秦廉一脸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

秦卿摇头，说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觉得心情很沉重。

“儿子就那么重要吗？”秦卿无意识的轻喃出口。

秦廉一愣，然后笑着宽慰她道：“谁说的，要我说女儿最好，像小妹你一样，聪慧、体贴。”

秦卿撇嘴，“大概也只有哥哥们才会这么觉得。”

“是不是妹夫跟你说了什么？”秦廉狐疑地问道。

秦卿摇头，“自从万县一别，我连他人都没见过，他又怎会跟我说这些。”

“那你这是？”

“上午三皇子府上的属官来过。”见秦廉皱眉忙道：“他是来送银子的。”

此事秦廉已经知道了，他才进门就被二月拦住，二月告诉他秦卿给了他六万两的银票，只是见秦卿心情低落他才把这件事给忘了。

“银子你还是自己收着。”秦廉道：“如今家中很是富裕，并不缺银子。”

秦卿瞥了他一眼没好意思说破，“大哥之前已经拿走了一万两，这六万两便算作我给哥哥们准备的聘礼，一人一万，倒也公平！”

秦廉闻言微微红了脸，好在他最近到处跑晒黑了不少看不太出来。

将军府的情况秦廉又怎么可能不知，也就是个空架子，毕竟他们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比不得京中其他人家几辈子的积累。若非这一年秦卿给家里赚了不少银子，加上秦将军的支持，他们怕是连像样的嫁妆都置办不出。然而也就仅限于此了，在给秦卿置办完嫁妆后，秦家的那点家底几乎被掏空，好在秦礼因为跟着秦将军在战场上发了一笔横财，而陈家那边也是看中了秦礼本人，这才没有狮子大开口。不过秦仪明年会下场，不论中不中都会成亲，然后接着便是他，秦棋那边也是这几年的事儿。

思及此，秦廉觉得仅靠云苑是不行的，而且也不能什么都指望小妹，他也要愈发努力才行。

“三哥，”秦卿见三哥陷入沉思，忙将人“叫醒”，“你在想什么？”

秦廉也不隐瞒，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秦卿，“如今天下不稳，虽说准葛尔那边向朝廷上书求和，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待天灾过去，缓过劲，他们还会卷土重来。”

这点秦卿不否认，自古中原便是塞外异族眼中的肥肉，准葛尔狼子野心，岂会这么轻易认输？何况准葛尔身后还有西藏王和沙皇俄国的暗中支持，加上中原内乱，若非这场干旱来得猝不及防，只怕这会边境早就战火连天了。

“现在除了金银，也就粮食最为重要。”秦廉道。

秦卿一愣，所以三哥是想在粮食上插一脚？

“我知你在担忧什么，”秦廉笑道，“我们家毫无背景，想与那些大粮商抗衡无疑是以卵击石！”

“三哥既然知晓，那为何？”秦卿不解地问道。

“除了能赚银子，也是因为我看不惯那些粮商的做派。”秦廉颇为不屑地说道：“民以食为天的确不假，但你我皆是农民出身，可你看看，有多少农民是吃饱饭的？”

秦卿挑眉，“没想到三哥居然还有兼济天下的想法。”

“我虽不喜做官，但我是个人！”秦廉道。

秦卿失笑，“你这一句话就得罪了朝廷半数的官员和那些粮商，不过我支持你，人生苦短，能遵循自己的本心活着太难了。”想了想又道：“你想做粮食生意，不一定要开粮铺。”

“不开粮铺怎么卖粮食？”秦廉疑惑地问道。

“首先，云苑就需要不少粮食，”秦卿道，“其次，谁说粮食只能摆在铺子里卖的？而且，三哥可以想想，这个世上每天消耗粮食最多的是哪里？”

“自然是酒楼和饭馆。”秦廉想也不想的答道。

秦卿却是微微一笑，明显觉得他说的不对。

“那是哪里？”秦廉一时有些想不明白。

“自然是人最多的地方。”秦卿给出提示，“寻常百姓一天能消耗多少粮食？”

人多的地方？秦廉双眼一亮，“你是说军队？”

秦卿点头，“没错，就是军队！朝廷现在共有近百万大军，三哥可以想想每天需要消耗多少粮食。”

“户部和国库？”

秦卿冷笑道：“国库再丰也不可能供得起这么多人，不然三哥以为那些皇商是做什么的？”

“跟朝廷做生意......”

秦廉剩下的话不说秦卿也明白，之前是不行，但现在他们可也是有“靠山”的了。

“三哥忘了齐家军是谁领兵了？”秦卿道。“有三皇子在中间引荐，这笔生意还是很容易做成的。”

“但军队的粮食向来是由户部拨款，兵部负责采购，我们无权无势，如何能说服兵部的人跟我们做生意？”秦廉道。“我记得三皇子好像管的是礼部。”

秦卿果断摇头，“此事三皇子不宜参与。”皇帝如今越发盯得紧了，皇子们稍有点风吹草动便会遭到打压。“兵部左侍郎曾令书的妻子是三皇子妃的亲姑姑，以往采买军粮的事便是由他负责的，也是因为这层关系，齐家军才没有短了粮食。”

“你居然还知道这个？”秦廉一脸震惊，“你也才来京城不久啊！”

秦卿适时地“教育”道：“京城人事复杂，这些人际关系自然要了然于胸。”

其实秦卿也是凑巧知道的，不过当着秦廉的面肯定不能实话实说，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自然是杨秀这个“京城百事通”告诉她的。

秦卿有时都忍不住怀疑，容昱当初将杨秀他们四个送来是不是就是为了今日？

“我这里有一张京城各大官员的姻亲关系表，可能不全，”秦卿从抽匣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秦廉，“三哥不如拿回去看看。”

秦廉一脸感激地收下，“果然还是小妹最懂我！”

秦卿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