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压力压在张声雷身上,不安的喉结吞咽着并不存在的口水,就在他觉的自己的精神都快要崩溃的时候,那股莫名的压力忽然散去。
“上一次见到阴司的人什么年岁了,老了,都快记不清了。”
老黑悠悠的说道。
“哈哈,瞧你这记性,我还记得,是民国一八年,那一年闹了大饥荒,那些阴司的鬼差,饿死那么多人还觉得不够,竟然还落井下石,放火烧了好不容易筹集来的灾粮,企图让那些灾民全部饿死。嘿嘿,从那以后,这城里就再也没有鬼差这种东西了。”
小白不怀好意的看着张声雷。
这些话听在张声雷耳朵里无异于晴天霹雳,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一座城市居然会没有鬼差,原来以为是自己时运爆棚,现在看来是自己命途多舛,他难以想象,连阴司都不放在眼里的究竟是什么存在,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存在!
“看来自己是难逃一死了。”
张声雷绝望的闭上了眼,但等了许久,那想象中的痛苦感却迟迟没有来临。
“小鬼,你想知道你为什么还可以活着在这里喘气么?”
“望大人明示!”
不得不说,张声雷是个聪明的人,立刻跪伏着,五体投地,这是一种态度,之前虽然恭敬,但也只是恭敬。
而此刻五体投地的他,
已经完全放下了所谓的尊严,
为的,
只是,
活下去,
能有命来骂一句,
“去他娘的阴司”
人就是那么现实。
老黑眯着眼,一如往常,由于眯着眼,也没人知道它究竟是在看哪,也许是看着地上的张声雷,又或许是在看有些茫然的任重。
“一出好戏,遇上了个不懂曲的小主。”
老黑小声的说着,连小白都没听到这句话。
………………………
“你应该庆幸,你并不是阴司派来的鬼差。”
老黑发话了,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一旁的任重如同第一次认识老黑一般,从未见过它这么正经的样子。
“你也算是倒霉的,捡了本鬼差证,居然跑这城来。”
随后,任重看到了奇怪的一幕,老黑的嘴巴不停地在动,跪在地上的张声雷不住的点头。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在你听歌听到最嗨部分的时候,给你手机按下了静音键,这难受的,任重心头直痒痒。
终于,老黑说完了,张声雷用力的磕了三记响头,然后站起来,离开了。
“这,什么情况啊?”
任重忍不住问道。
“嘿嘿。”
老黑眯着眼睛看着任重笑笑不说话。
“……………”
在什么也问不出来,老黑什么也不肯说的情况下,任重极度不爽的离开了。
等到任重走远了之后,池中的小白才说话。
“有一句谚语你听过么。”
“什么?”老黑问道。
“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
“你确定这是谚语?”老黑笑着说。
“你确定你这是为老板好?”小白反问。
“你曾经你说过最讨厌我说话打机锋的模样,你看看你现在,是不是活成了你最讨厌的模样。”
“你太急了,老板知道了生气了怎么办,又要把我推出去做成鱼头汤?”
“不会的,这一次,我要让老板明白,龟鳖汤其实也不错。”
“你这,什么意思。”
小白一时没反应过来,老黑今天有些不太对劲。
“我没时间了,我是只龟,但我没时间了,老板还能等,我等不起了,我只是想在结束之前,看到老板完成自己的心愿。”
老黑眯着眼,悠悠的说道,阳光打在龟壳上,晒的它暖洋洋的想睡觉,眯着眼,谁也不知道它是不是睡着了。
“你!”
小白有些激动,但随后看到老黑的样子,没有把话说出口,默默的沉到池底,吐出一个又一个泡泡。
……………
……………
……………
江南会后门,
数辆警车停在路边,街巷口以及江南会后门已经拉起了警戒线,示意无关人等不许进入。
但百姓的习性就是,凑热闹。
买早饭的凑过来看一看,
晨练的凑过来看一看,
买菜的凑过来看一看
上班的凑过来看一看,
开车路过的特意靠边停车,冒着被贴违章的风险也要过来看一看。
于是警戒线外,巷子口,挤满了人,他们就为了看一看。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一中年男子吃着刚买的热乎包子,问边上另一人,两人之间并不认识。
“死人了,还是个女的,全裸呢,估计先那啥然后被杀了。”
“哇撒,真的假的,这么刺激,在哪呢,我怎么看不到呢。”
“拿布盖住了。”
“真可惜…”
中年男子一脸的惋惜。
………
………
从江南会的后门出来了一队人,领头的是个头发乱糟糟,一脸没睡醒的模样的男子,但一走出门,他眼神就变了。
“收集现场所有指纹脚印,给我仔细的查每一个垃圾桶。”一出来,就对身后的人发号施令。
“是!”
一队人接到命令,带上手套,熟练的展开工作。
而男子则向着某一处走去,身后的一个女子亦步亦趋的跟着。
男子掀开一块盖在地上的布,布里盖着的正是张晓晓。
“是谁查到了么?”男子头也不回的问。
“姓名张晓晓,年龄23,是梨大的大三学生。”身后的一个女子拿着笔记本回答道。
“谁报的警。”
“有两个警,一是她宿舍的舍友,在刚刚报的警,不过报的是失踪。还有一个警,今天早上六点零五报的,是用公用电话报的警,我们就是接到这个警才找到尸体的,可是报警的地方没有监控,我们找不到报警人。”
“沿路监控呢。”
“沿路监控只有一个有用,很难。”
“很难就不用找了么。”
男子的语气没有一点变化,目光在看向尸体时,由之前的懒散,变成了一种认真。
“我明白了杜队。”
女子马上打了个电话,安排了人手去调查监控。
“手套。”
女子从口袋里取了个手套,递给了她称为杜队的这个男子。
杜队接过手套,却轻轻的拉了一把她的手腕,女子一下没反应过来,摔在了杜队的怀中,闻着强烈的男人气息,女子一下就红了脸,不过杜队附在她耳边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叫几个人,把那些围观的人的照片全部拍下来,再混几个人进去,给我仔细注意那些看热闹不说话的,或者在边上远远的看着却不走的。”
然后杜队将她扶起,一本正经的问道。
“没事吧?”
女子脸上的晕红还未散去。
…
杜队带上手套,看着张晓晓的尸体,由上而下,仔细的检查着,目光中没有一丝侵犯,有的只是专注。
身后的女子与队内其他人交谈了几句,在完全不起眼的情况下,有好几人离开了。
“杜队,法医组来了。”
杜队这才站了起来,取下手套。
“得出死亡时间马上和我联系,还有江南会的负责人在场么。”
“在的。”
“派个人,去把所有的监控资料取回队里,再把附近几个街道的监控资料一起调出来,等确定了死亡时间,大家辛苦一点,一起查。”
“好的。”
看着法医将尸体运上了车,杜队冷眼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渐渐地散去了,从兜里取出一根烟,想点火的时候摸遍全身的口袋却没发现打火机。
忽然,一只手拿着打火机递了过来。
“谢了哈。”
女子微笑,清风抚面,惊起几根红丝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