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飞星传情,片片纤云弄巧,脉脉月华如练,悠悠又见鹊桥。河畔边的女子心中大约都在感叹牛郎织女的爱情,祈愿自己也能在今夜觅得一如意郎君!
站在河边的钰舒,瞟了一眼身旁的艾公子,心中纳闷,他的心上人怎还未到。许久...也不见他与心上人相见,莫不是被人放鸽子了吧?这古代女子也敢如此放肆,就这样随意的将自己的情郎仍在这万花丛中。
她打量着艾湉,从他的衣着和谈吐来看,应该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公子。若是在今夜被这万花丛中的哪家姑娘相中,再让这天上的牛郎织女牵根红线。这英俊潇洒的情郎便被人给抢了,只怕他的那位心上人将来要哭瞎了眼。
她暗自偷笑,侧目看着艾湉。见他正仰面看着牛郎织女二星,看了一会,口中念道:“金乌玉兔,时当几望,只是光明相与。天孙河鼓事应同,又岂比人间男女。”
钰舒抿着嘴笑了笑,看来他是在想心上人了。便忍不住开口接了,道:“精神契合,风云交际,不在一宵欢聚,乘槎曾得问星津,为我说、因缘如此。”
载湉侧脸看着她,笑了笑,又吟起一首词,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见他又吟一首,不服输的钰舒,也快速的从脑中找到一首,缓缓的说道:“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载湉冁然而笑,从小到大,除了老师翁同龢,从未有今夜如此畅快。知音难求,既遇知音,何不再多切磋一下,正要开口说。“停,打住!”被陈公子的话与手势制止。
“在下已然明白艾公子博才多学,满腹经纶,比诗到此结束!”钰舒收回自己的手,说道。
“比诗?”载湉问,我当她是知音,她竟以为我在和她比才华。
钰舒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请问艾公子的心上人为何迟迟未出现,莫不是公子被放鸽子了吧?”她手抱双臂,摇头叹息。
“何为放鸽子?”载湉问。
“就是说公子等的人爽约了。”钰舒解释说。
载湉面带笑容,见身旁正好有两块石头,便走过去,坐下,抬头说道:“陈公子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这夜深露重,天昏黑暗的。没有脚力,像公子这样的文弱书生,怕是想要走回去有些难啊!”他一面说一面看了看陈舒和她身边的芊禾。
钰舒呵呵的一笑,上前走了两步,坐到他的对面,陪着笑脸,说:“艾公子莫要见怪,小弟我这也是路见不平,想要为公子讨个说法。”
载湉挑眉看着她,道:“哦?公子倒是说说看,在下洗耳恭听!”
“嗯...我见公子气宇轩昂,品貌不凡。想来也是来自大户人家,就这样被一个女子,晾在这里,实属荒唐。”钰舒说。
载湉没说话,只听着她继续往下说。“艾公子,你看这里的姑娘这么多,你可从中挑选一二,说不定比你那位心上人更温顺可人。”钰舒指着远处的几位女子,打趣着说。
载湉理了理自己的膝上长袍,瞟了她一眼,说:“这就不劳公子费心了,在下对自己的心上人只会从一而终,怎可因她‘放我鸽子’,我便移情别恋。”
原来他还是个情种,这古代的男人不都三妻四妾么,这人有点意思。想来还是太年轻,经验不足,才夸下海口吧!
“公子果然人中龙凤,对待感情如此认真,想来今夜牛郎织女听了公子这话,也会暗中助公子与心上人早日喜结连理。”钰舒笑着说。
载湉略笑了笑,看着她,问:“陈公子来这河畔难道不挑个如意之人,在下瞧这里的姑娘个个如花似玉的,与公子相配倒也合适。”
钰舒略僵了一下,真是挖个坑往下跳,还要再爬上来。道:“在下年纪尚轻,这婚姻之事再耽搁两年也不迟。”
载湉微微颔首,眼中藏着笑意。看着她,问:“我见公子对这里不熟悉,也是第一次来?”钰舒点点头。他又问:“这七夕祈愿年年都有,公子为何第一次来这里?”
钰舒说道:“我从小在广州广大,十岁那年才回京,所以今夜第一次来这里。”接而又问载湉:“艾公子想来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毕竟他都有心上人了,应该和那女子一起相约来还愿的。
“我也是第一次过来。”载湉说。接而又说:“因为家中管得严,平日里不能出府,所以和陈公子一样,对这里有些好奇。”
钰舒有些不明白了,好奇?难道不是约了心上人!问:“那你和你的心上人没来过这里?”
载湉眉开眼笑,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她见他笑而不语,心中纳闷!载湉开口道:“陈公子对我的心上人,着实感兴趣?”
一口口水呛在嗓子里,芊禾连忙帮着钰舒顺背,递给她一块锦帕,钰舒推开她的手。复又抬头看着艾湉,笑着说:“呵呵,主要是觉得与艾公子有缘。刚出家门便遇见公子,又因公子问路,搭了公子的顺风车。来到此地又见公子被心上人爽约,便陪着公子在这里闲聊。公子不要误会,在下对你的心上人绝无半点不轨之心。”
载湉留意到她说的‘刚出家门’,知道她家的位置,回宫后找起来便容易些。问:“今夜遇见公子的地方正是公子的府上?”
“对啊!”钰舒睁着两只大大的杏仁眼,看着他,回答。问:“艾公子是何意?”
载湉摇头没什么。过了一会,见钰舒正仰面看着夜空,便开口说道:“今夜遇见陈公子,实乃在下的荣幸。与公子聊了许久,原本心中的郁结忽然开朗,许久未曾这样痛快的与人说话。在下与公子甚是投缘,不知公子可愿与在下相交?”他顿了顿又说:“做在下的知音、良友。”
钰舒笑了笑,正好自己在这里还没有朋友,便说:“能有艾公子这样的朋友,乃是陈某的荣幸,小弟当然愿意。”
载湉点点头,正要说话,却听见旁边有一位白衣男子开口道:“我瞧二位公子许久了,不知杨某有没有这个荣幸,与二位公子认识一下?”
钰舒和载湉看向走过来的白衣男子,身侧还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容颜娇俏,笑容可掬。
二人起身,面向来人。载湉打量了一下走过来的两人,男子看上年纪与我相仿,眉宇间似有些商贾气。夜已深,身侧还跟着一位女子,此女子微笑面人,许是久经商场,应是一家人。抱拳开口道:“幸会,杨公子,在下艾湉,这位是陈舒。”他指了指站在自己身侧的钰舒,又问:“请问二位是?”
白衣男子手拿一把折扇,抱拳,道:“在下杨路正,这是我的未婚妻岳琴。”岳琴笑着向他们二人微微福了福身。钰舒对她微笑的点了点头。
岳琴阅人无数,一眼便瞧出这位陈公子是个姑娘,看着钰舒,道:“陈公子看上去年纪轻轻,怎么也来这祈愿河畔,是想觅得一位如意姑娘吗?”她笑着问。
载湉和杨路正的眼神一下从正在相互试探,转移到钰舒的身上,都想听听她此时如何回答。
钰舒看着三人盯着自己,一时竟有些乱了分寸,理了一下思绪,笑盈盈的看着岳琴,说:“我从小不在京中长大,故对京城盛行的七夕祈愿有些好奇,便携小厮一起过来看看。”
“原来如此!”岳琴点点头说。又问:“敢问陈公子今年贵庚?”
“十三。”钰舒答。
杨路正听完,侧脸问载湉:“我瞧艾公子比我小,我今年二十,公子呢?”
“在下今年十八!”载湉答。
钰舒打量着杨路正和岳琴,虽说现在的清朝新思想蠢蠢欲动。但是像他们这样还未成婚便出双入对的,怕是在这个时空很少见吧!即使是平民百姓家的姑娘三更半夜也不会和自己的情郎单独外出。便开口问:“刚才听杨公子说你们是未婚夫妻,那又为何来这祈愿河畔?”
岳琴说:“只因家中酒楼今日闭客,闲在家中无事,我们二人便想来此看看,打发一下时间。”
钰舒问:“酒楼?你们是做酒楼生意的?”
“正是!”岳琴答。钰舒微微颔首,说:“难怪我瞧二位如此随性,原是自由惯了的人。”
杨路正略略蹙眉,说:“我与岳琴孤身二人,家中父母皆双亡,彼此相依为命,唯有一间‘梦庄’酒楼。平日里只顾接待宾客,便未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今日有冒昧之处,还望二位海涵。”他抱拳真诚的说。
载湉扶住他的手,说:“杨公子说的哪里话,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相遇便是缘分。我瞧二位虽是混杂于商贾之中,但是谈吐不凡,想来定是文人雅士迫于生计。”
“艾公子谬赞了,在下只是读过几年书,略识得几个字而已。”杨路正言气卑弱的说。
载湉微微颔首,岳琴说:“既然有缘,今夜就在牛郎织女二星面前见证一下,二位若是不嫌弃,往后我们便是朋友。”
“好,我同意!”钰舒高高举起右手说。四人相视而笑。
载湉看了看天,蹙着眉,有些不情愿的说:“天色不早了,恐怕要先失陪了。”
“后会有期!如果有空便来梦庄酒楼,随时恭候二位。”杨路正抱拳说。
“好,后会有期!”钰舒抱拳说。
芊禾见小姐终于准备回家,靠近她,小声的说:“小姐,我们家的马车在前面。”她指着远处一辆马车,钰舒看了一眼,还真是家中的马车,应该是三哥派来接自己的。
“艾公子,家中马车到了,我们无需再搭你的顺风车了,多谢!”钰舒抱拳,面对艾湉,拈花微笑。
载湉看了一眼小宁子身边的另一辆马车,点了点头,甚是遗憾。悠悠的说:“陈公子,路上当心!”
钰舒说:“告辞!”便和芊禾向自己家的马车走去。
载湉站在原地,略思了一下,大声的对着她的背影说:“在今夜之前,我未有心上人。”
钰舒听见他在自己背后大声的说自己没有心上人,回过头,莞尔一笑,接而俯身走进马车,放下纱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