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一旁的七原出声解围道,“还请您忍耐一下,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城下町,很快就能回城了。”
“不行。”松平源内想也没想地直接回绝道,“我现在就要喝热茶。”
早在松平源内还没有成为广濑藩的新大名时,七原就充当松平源内的护卫了。
与松平源内一起相处了如此长的时间,令七原早就习惯了口舌之欲颇重的松平源内这突然就想吃什么东西、喝什么东西的性格。
同时也习惯了松平源内的这种执意要现在就吃、现在就喝的蛮不讲理。
“……我明白了。”七原道,“我们会尽量以最快的速度为您煮好热茶……”
七原的话还没有讲完,松平源内便打断道:
“不用了。我已经找到可以喝上热茶的方法了。”
在说这句话时,松平源内把目光投到了前方的某处。
七原循着松平源内的目光望去。
在视线的尽头,是一处正向外冒着灯光的剑馆。
挂在剑馆大门边上的牌匾上,写着——榊原剑馆。
……
……
广濑藩,仓永的宅邸——
仓永与绪方一前一后地走在宅邸的某条走廊上。
随行之人,还有那个飞猿。
飞猿紧跟在仓永的身侧后方,走在比绪方稍微前一点的位置。
刚才,仓永说了句“带您去看看妙张村的女性都遭到了松平源内的何样对待”后,便与飞猿一起领着绪方离开了房间,朝宅邸的深处走去。
仓永、绪方都保持着沉默,谁都没有说话。
绪方只默默地跟在仓永的身后。
尽管表面上保持着沉默,但绪方的内心却并不平静。
他正在不断想象着自己之后可能会看到的景象、想象着妙张村的女性都遭到了松平源内怎么样的折磨……
一想到自己待会可能会看到什么恐怖的景象,绪方便感觉鸡皮疙瘩冒遍全身上下……
就在这时,走在绪方前面的仓永突然出声朝身后的绪方问道:
“绪方君……您……有读过唐土太史公所著的吗?”
“读过一些……”
虽然绪方并不明白仓永为何无端端问他这个问题,但绪方还是老老实实地这般回答道。
尽管绪方没有通读过,但在来到这个江户时代之前,绪方还是从语文课本上读过几篇里面的文章的。
“那……绪方君,您知道人彘吗……?就是太史公所编著的里面所记载的人彘……”
“略有耳闻……”
听到仓永的这个问题,一股强烈的、极其不详的预感,在绪方的心间浮现并疯狂膨胀着。
此时,仓永刚好在一扇纸拉门前停下。
仓永用复杂的神色望了望身前的纸拉门,然后转过身,看向绪方。
“绪方君……听到我刚才的这个问题,您应该多多少少也已经猜到什么了吧……”
“老主公是个十分注重汉学修养的人。”
“在他还在世时,就强迫着主公去阅读以四书五经、唐土的史书为主的各类汉籍。”
“然而……主公他在阅读这些汉籍时,并没有受到圣人之言的熏陶,也没有从史书中体悟到什么别样的感受。”
“反而……还知道了一些本不应该让他知道的东西……”
“主公他在一次阅读的过程中,无意间得知了人彘的存在……”
“从那之后,主公便对人彘产生了浓厚的兴……”
“而且他也只对女性的人彘感兴。所以主公一有机会,便会将犯错的女人给做成人彘……”
“妙张村的女人们……不论老幼,皆已被主公他制成了人彘……”
“等等!”
绪方赶忙抬起手,示意仓永停下来。
“家老大人……不要再说了……我听不下去了……”
光是听着仓永刚才的那一番话,绪方便感觉头晕目眩、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源源不断地从绪方的胃部冒起,令他作呕……
望着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脸色苍白的绪方,仓永轻叹了口气。
“……主公在看腻、玩腻了这些可怜的女人们后,便随意地把他们丢出了城。”
“如果让她们就这样在野外等死,我实在于心不忍。”
“所以我把她们带回了我的府邸,收养着她们……”
“她们现在就在这扇纸拉门的后面……”
仓永看了一眼他旁边的这扇纸拉门。
“绪方君……您如果想看她们一眼,且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话,就直接拉门进去吧……”
“我也不会强求您进去,您如果不想看的话,也可以不用进去……”
说罢,仓永后撤了半步,给绪方让出了一条通往这扇纸拉门的大道。
望着身前的这扇纸拉门,绪方只感觉自己的心脏正以极少出现的高速狂跳着。
额头处也开始分泌出细密的冷汗……
在还没来到江户时代之前,绪方就从书籍、网络等各种渠道了解过人彘为何物。
绪方光是看人彘的文字介绍,绪方就感觉头皮发麻、不敢细想……
进门还是不进门——绪方的脑海间正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绪方还是决定——朝身前的纸拉门门把伸出手。
纸拉门被绪方缓缓拉开。
光线顺着被拉开的大门,泻进昏暗的房间。
绪方缓步走进房间,因眼睛一时还不习惯黑暗的缘故,他没能及时看清房内的景象。
待双眼渐渐习惯了这昏暗的环境后,绪方终于看清了房内的一切。
这还算宽敞的房间内,铺着一床床被褥。
绝大部分的被褥都不自然地鼓起,显而易见——有人正躺在这些被褥里面。
有6名侍女或是蹲在一些被褥的旁边,或是在每床被褥之间游走着。
在看到绪方这位陌生人突然闯进这个房间后,这6名侍女立即朝绪方投去惊讶、警惕的目光。
这6名侍女中其中一人刚想质问绪方是谁时,便见到了跟着绪方一起进到房内的仓永。
仓永用动作示意这些侍女们不要出声,因此侍女们只能强忍住质询绪方是谁的冲动,任由绪方用错愕、震惊的目光扫视着屋内的一切。
在将屋内的一切扫视了一圈后,一副骇人的景象直接锁住了绪方的目光。
就在绪方不远处的某床被褥上,正躺着一个“人”。
因为这个“人”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盖着被子,所以绪方能够清楚地看到这个“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