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之助以愤恨、惊惧的目光,看着不带半点迟疑地给他补上一记致命伤的阿町。
他感到大量的鲜血正自自己喉咙处的伤口喷出,些许鲜血还溅到了阿町的脸上、头发上。
即使被鲜血给糊了大半张脸,阿町的神情、目光依旧坚定。
快点给我死得透透的吧阿町的目光无声地对长之助阐述着这样的字句。
身体的气力的丧失程度,与他的失血程度成正比。
仅眨眼的功夫,长之助便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前的视野开始变得昏暗。
过往的记忆画面在脑海中飞速窜过。
自有记忆起便接受着严格的忍者训练
因天资聪颖,而得了“伊贺之星”的外号。论天赋,在年轻一辈中,仅次于那个女人
天资过人,因此瞧不起同龄人们,不愿和这些蠢蛋们搭档,所以喜欢独来独往
被称为“明日之星”的我竟然就这么败了?
而且败得还如此屈辱,连一记招数都被人夺了性命
不应该啊
身为“伊贺之星”的我会败给一个女忍者?
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会败给区区一个女忍者长之助本想这么大吼出声,但因喉咙被刺穿的缘故,他现在仅能发出“嗬嗬嗬”这样的不明音节。
胸腔像回光返照一样,剧烈起伏了一阵后,便不再动弹。
长之助的那双已失去任何光彩的双目圆睁着。
直到呼吸都停了,长之助的眼中仍旧挂着浓郁的不解与不甘之色。
他这对无神的双目看着天空,仿佛是在对着天上的天神们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输?
“哈哈哈”
此时的阿町,有种身体都被掏空了的感觉。
这是紧绷的神经一口气松开时,所常出现的现象。
待紧绷的神经松开后,阿町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裳都被她的冷汗给打湿了。
感觉双腿有些发软、连站都有些站不稳的阿町,将刺穿长之助喉咙的苦无给拔回来,接着不顾地上的尘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刚才真是好险啊”阿町一边擦着刚才从长之助的喉咙处喷出、溅到她脸上的血,一边这般呢喃道。
她刚才赢得非常险。
长之助的实力很强仅凭他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追上阿町的这一点来看,光是他的体能便远在阿町之上。
自知在素樱脱手、绯樱无法使用的情况下,自己难以正面抗衡长之助后,阿町便决定赌一把。
就赌这个家伙是个自大的人。
就赌这个家伙对她轻敌大意。
先假意投降,进一步麻痹这家伙,等这家伙凑近过来,进到她的脚所能踢到的距离后,就用脚趾夹着苦无偷袭他的脸。
若能直接一击干掉他,那自然最好,若不能一击干掉他,那最起码也要刺瞎他的眼睛。
待偷袭成功后,再捡起地上的胁差或拔出藏在身上的另2把苦无给他补上一刀。
以上,便是阿町刚才在意识到自己无法正面对抗此人后,紧急想出来的作战计划。
这个作战计划,有两大难点。
第一大难点,就是长之助必须得大意轻敌,轻视阿町,最起码也要没将注意力放在阿町的脚上。
第二大难点,就是阿町能否让苦无顺利地掉到她的脚边,然后再用脚趾精准地夹住它。
阿町此前从未试过这种“用脚趾抓着苦无偷袭敌人”的战法。能否顺利地用脚趾抓住苦无,阿町的心里其实一点底也没有,完全是抱着“赌一赌”的心态。
至于踢中长之助的脸,这对阿町来说倒并不难。
她的身体本是那种“柔韧性天生就很好”的体质。而且不知火流柔术本恰好也是她的强项。
平常与绪方一起交替在彼此身上练马术时,绪方对她最常说的话就是:阿町你的身体好柔软啊。
上述的这两大难点中的任意一点若是失误了,那阿町的这作战计划便会以失败告终。
所以阿町才会说“好险”,所以她后背的衣裳才会被冷汗给打湿。
稍稍恢复了点气力后,阿町站起身,将她的胁差和苦无等武器一一收回。
在将武器收回时,阿町频频抬眼去看长之助的尸首。心中暗道:
这人的衣服真的好眼熟啊到底是在哪见过呢
刚才,在看到长之助的第一眼时,阿町便觉得此人身上的衣服相当眼熟。
总觉得自己之前曾经见过这样的衣服。
但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在之前的什么时候见过这身衣服。
在将胁差、苦无统统收回,准备去将被踢飞到远处的素樱给捡回来时,阿町的那好看的眉毛突然猛地一跳。
对呀我想起来了!
过往的记忆片段在阿町的脑海中飞快掠过。
她猛地想起来长之助的这身衣服,和阿筑的那套伊贺女忍服,在款式上有着那么几分相像。
紧接着,去年秋季征讨不知火里的记忆片段在阿町的脑海中飞快掠过。
在征讨不知火里时,跟着琳、源一等人一起行动的她,遭遇过一批伊贺的忍者。
而那帮伊贺忍者的装束,和长之助身上的这套衣服一模一样
阿町的嘴唇抿紧,自然垂下的双手缓缓攥起。
为什么伊贺的忍者会在这里?!
她一边在心中发出着这样的高喊,一边快步跑到素樱掉落的地方。
将素樱捡回后,面带焦急地朝西面赶去。
这是他们目前居住的旅店所在的方向。
阿町在心中期盼着,祈祷着。
祈祷着在回到旅店后,能看到安然无恙的绪方面带担忧地对着她说:你怎么了?为何身上溅着那么多的血?
大坂,某地
以一记跳斩,将佐久间的脑袋劈碎后,绪方朝身旁的火枪手倾泄着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绪方原以为这些火枪手现在没有佩刀在身,一旦与他们展开了白刃战,没啥反抗手段的他们,定会一触即溃。
但绪方却发现他想错了。
这些火枪手的战斗意志极高昂。
被绪方近身了,也没几个人面露惧色。
离绪方较近的,直接将手中的燧发枪倒提起来,当烧火棍来使,大力抡向绪方。
离绪方较远的,即使无人指挥,他们也自觉地向后退去,拉开与绪方的距离,将枪口对准绪方。
这些人高昂的战斗意志,让绪方吃了一惊,同时也让绪方不敢有任何大意。
那些拉开与他拉开距离、打算射杀他的火枪手,绪方倒不惧。
他们的枪阵已乱,绪方的周围都是他们的同伴,这些打算射击绪方的火枪手们因投鼠忌器、害怕射到自己的同伴而迟迟不敢开枪。
反倒是那些将手中的燧发枪当钝器来使的人,给绪方造成了一点的麻烦。
一挺挺燧发枪对着绪方的身体各处抡来。
若换做是在平常,绪方自然是不会惧怕这些纯属无奈才将燧发枪用于近战的敌人。
然而绪方的身体状态奇差。
身体的每处地方都在发痛,脑袋又痛又胀,颅内“轰轰轰”地响,体温不断在升高。
反应能力、感知力、力量、敏捷统统都大打折扣。
即使是已进了“无我境界”,面对这一挺挺朝他抡来的燧发枪,绪方还是不慎被击中了2下。
一下被击中左肩,另一下则被击中大腿。
虽没给绪方造成多么大的杀伤,但被击中的地方却很痛。
绪方现在已经杀红了眼。
越来越痛、越来越胀的脑袋,让绪方的脑子难以进行思考。
既然无法思考,那就不思考了。
他机械般地挥着刀,砍向视野范围内的每一个端着燧发枪的人。
血液溅到头发上,不理。
血液溅到脸颊上,不理。
血液溅到左眼,左眼的视野变得红彤彤一片,看不见东西,仍旧不理。
左眼暂时看不见了,那就用右眼来视物。
没有那个余裕去擦掉蒙在左眼上的血。
无我二刀流流转!
铛!
绪方用胁差格开一挺朝他脑袋抡来的燧发枪,接着用打刀斩入他的侧腹。
然后让绪方的瞳孔不由得一缩的手感,顺着刀传到绪方的手掌。
按绪方的推断,他刚才的这一斩,应该是一记足以将这人给腰斩的斩击才对。
然而他的刀却连此人肚脐眼的位置都没有砍到。
这并不是他目前的力量太过虚弱了。
而是刀不行了。
他的打刀也好,胁差也罢,其刀身现在都糊满了厚厚的一层鲜血与脂肪。
砍了太多根坚硬的骨头,使得刀刃的缺口越来越多,变得坑坑洼洼。
刀刃的不堪再用,让绪方没能给予他眼前的这名火枪手一记足以让他不再动弹的重击。
这名火枪手口吐鲜血,眼露狠色。
他再次抡起燧发枪,朝绪方的脑袋砸去。
他虽眼露狠色,但绪方的眼中,也同样闪烁出了凶狠的光芒。
绪方再次用胁差挡开此人的燧发枪,然后将砍入其体内的打刀抽出,接着再次挥动打刀朝此人斩去。
绪方这一次的斩击,威力无穷。
因为他用上了伊贺流的禁术运劲!
榊原一刀流,水落运劲!
刀刃砍入此人的左脖颈,一口气将此人的脑袋砍得只剩一层皮与身体相连。
既然刀钝了,难以砍入人体,那就直接用蛮力将刀刃硬怼进人体中吧!
如果可以的话,绪方并不想用运劲。
使用运劲,多多少少会对他的体力产生负担这是目前身体状态奇差的绪方,极力想避免的事情。
但此时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状况,也由不得绪方在那继续保存体力了。
眼露凶光,浑身浴血,每次出刀都会将人砍得七零八落的绪方,其此时的模样真的宛如修罗一般。
即使是作战意志坚定的火枪手们,他们的脸上也渐渐攀上了恐惧之色。
终于在让这些火枪手中半数以上的人都化作身体残缺的尸体倒在地上后,剩余的人终于因斗志消退而四散而逃。
绪方没有去追这些残兵。
他巴不得这些残兵赶紧离得远远的,好让他有足够的歇息时间。
“哈哈哈哈”
绪方缓缓退出“无我境界”,然后也不管刀刃上还残留着许多的血与脂肪,就这么直接将刀收回道桥。
反正这2把刀都是自己捡来的,也没啥可心疼的。
绪方很想就这么直接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好好地休息休息。
最起码也将腿上的伤简单地处理一下。
此时,绪方左大腿的布料,已被鲜血给染红了一大片。
刚才,在屋顶上遭到佐久间所布置的伏兵的狙击时,绪方恰好已进入“无我境界”的状态。
托了“无我境界”的福,绪方及时将身子向后一仰,虽躲过了这致命的狙击,但还是不慎让一颗子弹擦过了绪方的大腿。
但不幸中的万幸子弹没有射进绪方的大腿,只是擦过,刮走了些许皮肉。
大腿的伤口处,火辣辣地疼,急需包扎。
然而绪方不敢在此地做半点停留。
若在此地久留,保不准会有更多的敌人杀过来。
刚才那个黑衣人所放出的红色烟花,不用想定有问题。
极有可能就是用来报信的。
用来报告他绪方的所在地
绪方计划着先移动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将腿上的伤简单地处理一下后,再继续赶回他和阿町等人的住所。
绪方对这附近也不熟悉,所以直接将自己的身体朝感觉最僻静的地方“拖”去。
不知不觉间,绪方竟来到了一条运河的河边。
大坂水网密布,运河随处可见。
位于绪方眼前地这条运河,河水缓缓地自东往西流淌。
潺潺的流水声,以及若有若无的物体燃烧声以及人的惨叫声,传入绪方的耳中
绪方扭头向周围望去,只见在远处的许多,都冒出了橘红色的火光,大量焦黑色的浓烟自火光冒起之地喷出。
“原来不仅仅是我受到了攻击啊”绪方沉声呢喃过后,换上自嘲的口吻,“让人回想起去年夏季于京都的那漫长一夜呢”
自我调侃过后,绪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将自己左半边的袴撕开,准备处理伤口。
但是,他刚将左半边的袴撕开,绪方左眼角的余光便瞅到了在他左面远处的某棵大树上坐着一个黑衣人。
正是刚才那个对着天空放出红色烟花的家伙。
绪方在发现此人时,此人恰好正从怀里掏出一根小木筒,然后将木筒的筒口对准天空
有完没完了!
绪方跳起身,朝那名黑衣人冲去。
但他与这名黑衣人之间的距离,有足足20多米
这样的距离,已经足够让黑衣人从容不迫地点放烟花。
嗤!
天空中再次多出了一颗明艳的红花。
在放完烟花后,这个黑衣人立即毫不犹豫地从大树上跳下,转身即逃。
这家伙的身手极其敏捷,目前身体状态奇差的绪方,一时之间,还难以追上这家伙。
绪方本想再次进入“无我境界”。
但转念一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无我境界”极其消耗体力,能不用还是尽量别用。在目前这种对敌人的数量、位置等情况尚不明确,同时自己的身体状态还相当不好的当下,更是要对“无我境界”谨慎用之。
对付正在逃窜的黑衣人,绪方有着更方便的手段。
咔擦。
绪方把手伸进了怀里,掏出了霞凪。
嘭!嘭!嘭!嘭!
对准那名黑衣人的后背,将霞凪枪膛内的子弹全部清仓。
绪方对自己的枪法很有自觉,在不进入“无我境界”的情况下,要打中距离他20来米的正在跑动的目标,只能仰赖运气。
因此为了确保能击中这黑衣人,绪方不做任何子弹上的保留。
4颗呼啸而过的子弹,只有1颗击中了黑衣人的后背。
虽说只命中了一颗,但这也够了。
黑衣人惨叫一声,踉跄了数步后,跌倒在地。
在他奋力挣扎起身时满身鲜血修罗已经来了。
嗤!
绪方以猛虎下山般的姿势,跨坐在这黑衣人的身上,然后用胁差自上往下地将他的喉咙洞穿,然后猛地一拔,鲜血如喷泉般飙出。
自他喉咙的伤口处飙出的血,喷到绪方的脸上、头发上,让绪方他那本来都快风干掉的沾满鲜血的头发,再次变得湿润
在回到旅店、确认阿町她们平安无事之前,绪方都没有那个闲心和时间去收容俘虏、从他们的口中探听情报。
“没完没了的”绪方以疲惫的口吻说道,“就不能让我稍微休息一下吗唔”
绪方神色痛苦地抬起手,捂着自己的头。
他感到自己的脑袋更痛、更胀了。
之前,是感觉颅内有上百只蜜蜂在那嗡嗡嗡地叫。
而现在,绪方感觉自己的颅内有上千只蜜蜂在那飞舞。
思绪支离破碎,无法静下心思考。
得赶紧将大腿的伤口处理
笃笃笃笃笃笃
冷不丁的一道由远及近、正快速接近绪方的脚步声,自绪方的右侧轰然炸起。
差劲至极的状态,让绪方直到这不明物体已经凑近到10米之内了,才发现了他。
匆忙向旁边跳去,并探手握住刀柄已经晚了。
这个不明物体撞上了绪方。
是一个身高和绪方差不多的壮汉。
这个壮汉在撞上绪方后,就这么抱着绪方,直直地继续往前冲。
一直冲进了前方的运河。
绪方和这壮汉一起掉进运河里。
冰冷的河水,立即包裹住绪方的全身。
但绪方并未觉得被河水包裹有任何的不适,相反还让现在体温越来越高的绪方,感觉有些舒适。
只不过突然落水,让绪方没能来及做准备,不由得呛了几口水。
绪方虽不算是多么擅长游泳,但自由泳、潜泳等普通的游泳动作,他还是会的。
他手脚并用地往河面游去。
但就于这时,绪方在水底下模模糊糊地看到有道粗长的黑影,如鱼一般扭动下身,破开水流,朝他这儿快速游来。
这副灵活的泳姿,让绪方回想起了前世的“美人鱼”。
然而这道黑影并不是什么美人鱼。
而是刚才那个把绪方撞进水中的壮汉!
除了这壮汉的身影之外,绪方还看到2道明晃晃的影子。
是刀。
这道黑影的左右手,各握着一柄胁差。
这壮汉就这么握着两柄胁差,朝绪方游来,将手中的胁差刺向绪方!
没有那个闲时间再往河面上游了。绪方连忙拔出双刀
嘭
在水底下,绪方的刀和这壮汉的刀触在一块,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击未中,这个壮汉并不恋战,双脚一摆,便从绪方的眼前脱离,游到绪方看不见的地方。
刚解决掉火枪手,现在又来“人鱼”了吗?!
绪方攥紧刀,下意识地想要切换成“源之呼吸”,进入“无我境界”,将这“人鱼”一口气干掉,回到岸上。
然而在正准备吸气时,绪方才猛然惊觉自己目前可是在水里,可没办法呼吸
别说是呼吸了,他残存在肺里的空气都没有多少
求月票!求月票!qq
在没法呼吸的水下,绪方该如何反杀水性极佳的敌人呢?不知有没有读者能猜出绪方该如何翻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