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的菜已经凉了不少，赖导抽了口烟，凝视着红丽还有张恩，显然若有所思。

旋即他微微一笑，将烟熄灭，露出和蔼的微笑，说道：

“我们当然是相信张导的能力，不然今天我们也不会都坐在一起。”

“而且红小姐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们节目确实需要新的摄影风格，这会带来新的能量……只是我们之前看过张导演的作品，目前的作品都偏阴暗的风格，放在往常自然是极佳，可当期的主题叫做“蜕变”，蜕变就是积极一些的视频，张导确定能胜任吗？”

“他来我们节目，我们举双手欢迎，只是拍出好坏视频也跟自身的发展前途有关。”

这话其实说的很明白，赖导认为张恩的影片不够积极，或许对不上蜕变的主题，而且不要认为自己能左右节目的进度，你先顾好自己。

红丽刚想出声，便被张恩按住了手。

看着张恩坚定的眼睛，红丽放松了些，也确实是他该说说话了。

“赖导……这个你不用担心。”

张恩平静的说道，声音像波澜不惊的水面，却蕴含着深深的自信：

“没拍过，不代表我不能拍。”

“如果你不相信我，自然也不会找到我，现在问这么多，无非是担心我货不对板。”

“这点我无需证明，视频肯定都是我拍的，而刚刚红姐也已经将优点说的七七八八了，那我再补充一条。”

“我之前拍过的演员，都没有表演经历。”

“你把新人演员交给别人，先不论他们会不会负责，单凭调教能力，我认为我不输任何一号导演。”

赖导听着张恩的话，原本紧皱的眉头悄悄舒展，似乎被戳中了想法。

这也是困扰他的大难题。

没有人愿意背这个黑锅，去调教一位流量明星，他演的不好，可都是要怪在导演头上的。

而且这次要复活的人确实让他很难受，目前占据榜首的是一名小鲜肉，叫做“吴梓”，可说是小鲜肉，还不如说是孩子。

吴梓是一名新晋偶像，在选秀舞台上以第五名的顺序出道，不上不下，看着还可以。

只不过他能这么高，纯靠一张“初恋脸”和卖耿直人设，连唱跳都是半斤八两，更别说演戏了。

但要是这样也还好，谦虚以待人，人设也不会崩塌，但偏偏他的耿直是真的耿直！情商低是真的低！

之前他在节目里的表现，直接拉出了三个顶流热搜。

“吴梓演技[呕吐]”

“吴梓情商？？？”

“吴梓演戏尬瞪眼演初恋”

这些热搜都源于吴梓在节目上的表现。

一个校园初恋这种简单的剧情，居然硬生生被他的瞪眼神功搞砸了，看不到初恋，只看到了尴尬。

最恐怖的是他在节目上公然表示，“每个人心中都有每个人的初恋”回击老师的点评，一时间让全场尴尬，恨不得用脚趾在地上扣出三室一厅。

低情商加没能力的人设死死套在了他的身上，吴梓彻底陷入了舆论的高峰，大批的路人转黑，甚至不少粉丝直呼“房子塌了”，不是心目中的白衣少年。

结果魔幻的一幕又来了。

吴梓没有能力，但架不住有个好的经纪人，竟然力挽狂澜，不断的公关，居然稳住了最后一批粉丝，这批粉丝居然还肯给吴梓打投，最讽刺的是，还有些黑子想看吴梓出丑，愣是让吴梓稳住了第一的排名。

长得帅就是有好处啊

真是一出魔幻的大戏只是这一下子，让节目有些尴尬了。

一方面他们不想拉低节目档次，一方面又不想放过吴梓这最后的流量，话题被一波又一波的推着，他们也不想放弃。

甚至已经有营销号开始炒作吴梓演技翻盘，上演经典的戏码了，这反响还意外的不错？！

万一……万一他表现的好了呢？

而且如果吴梓没有演好，那分锅的也是张恩。

这么好的背锅侠去哪找？

赖导此时已经眼睛眯眯，已经有了决定，只是不知道张恩还会提出什么要求。

“行……那你提提你的要求吧，如果都能接受，我们就当场签合同。”

张恩点点头，他也是明白事情算是推进了。

而铺垫了这么久，下面的话才是他的目的。

张恩摊开手，开门见山的说道：

“我答应演员从复活榜上选，那自然也有一些条件，这些条件都是为了我更好的发挥。”

“我一共有三个条件。”

“第一，只有演员能进入我的拍摄场地，其他人一律不允许进入，是绝对不可以！所有拍摄都由我的工作室来完成。”

“第二，我至少需要十四天的时间来完成拍摄和剪辑。”

“第三，演员主动退出与我工作室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不用承担任何违约责任。”

“就这么多了。”

张恩说完，旋即便双手交叉，等待他们的回复。

“这……”

奇怪的三条约定让赖导和其他两名领导面面相觑，露出迷惑的表情。

“我能问问是什么原因吗？”

“当然不能。”

红丽强势接话，声音凛冽而直接：

“但这并不是很难的约定对吗，相比于其他导演提出的要求。”

片刻的沉默蔓延，最后还是赖导率先出声，肯定了张恩的要求：

“我可以答应你。”

“而我们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拍出好看的视频，并且你得参加我们的现场节目录制，无论成败，都得站出来。”

“当然。”

张恩从未逃避过责任。

“那我们现在先吃着，我叫秘书现在拟订好一份合同马上送过来。”

“好的，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

签约有惊无险的结束了，当拿到合同的那一刻，张恩还有幻想，但看清楚通告费为零后，他还是死了这条心了。

只能当做宣传了，毕竟这么好的曝光平台不能放弃。

只是要拍啥呢……

张恩摸了摸下巴，没错，他刚刚在酒局上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

他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蜕变”主题的东西……

但气场不能输，他要刚住！

其实“蜕变”这个题材不难写，只要按部就班的起承转合，总会让人感同身受。

但张恩想写出新意，从老生常谈的话题中写出新意很难，他要好好去想想如何构思。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距离签约的那期节目还有段时间，而且他才刚刚发布一个视频，正是需要休整补充的时候。

……

……

下午，艳阳高照。

张恩在和红丽分别后，独自一人打车回到了家中，也宣布节目的事情告了一段落了。

接下来总算是他自己的生活时间。

而他生活的第一件事，就是当一回领导，好好的批评一遍自己的员工。

张恩立即打通了王玲的电话，通知道：

“王玲，现在要例行举办视频研讨会，你现在有空吗？”

“带什么……就带点火锅底料，还有肉和青菜什么的，一边吃火锅，一边看视频。”

“这是很严肃的事情，要严阵以待！”

张恩挂断了电话，随即软摊在沙发里，刷起了手机。

当领导真爽

……

……

两小时后。

这是一张圆桌，桌子中间放着一个麻油锅底，里头还浮沉着玉米和老母鸡肉。

“随便买点就好了嘛……搞那么丰盛干嘛。”

张恩客气道，随即举起筷子，将鸡腿夹到了自己的碗里。

“王玲，最近过得怎么样啊？拍完戏后还有抑郁吗？”

张恩闲聊了起来，视频晚些看也不迟。

“拍完戏后，我觉得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也就已经过去了。”

王玲讪讪一笑，显然拍戏给她带来了很大的阴影。

“那我下次找你拍戏你还继续吗”

张恩斜视，又夹起一块毛肚，蘸了蘸酱油，塞进了嘴里。

“那当然会拍呀。”王玲笑了笑，很肯定的说道：

“虽然很累，但是很爽。”

“而且拍戏像度过了一个别人的人生，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最重要的是，我好像明白了，痛苦并不孤独。”

王玲放下了筷子，眼睛里若有所思。

“我以前总以为，我遇到了最惨的事情，这种事情怎么就让我撞上了，然后很多很多人来安慰我，让我坚强。”

“可是我听不进去，因为我觉得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不知道我的痛苦。”

“但经历过这次拍戏，我知道世界上总会有感同身受的人，那种强烈的孤独感一下子就消失了。”

“不过偶尔还是会身子僵硬，还得克服一下。”

抑郁症不仅仅是心理疾病，也是生理疾病，要治好很难，但现在起码有了开始。

张恩看着大大咧咧，但听见王玲的叙述后，还是笑了笑。

挺好的。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没有戏拍的时候。”

“最近也有很多采访想要邀请你，给出的通告费还蛮丰富的，要不要考虑一下。”

“我的话……”王玲想了想，挠了挠头说道：

“那些事情太麻烦了，我就不去了。”

“而且你给的钱已经很多了，已经能干很多事了。”

这个视频给王玲分的钱真的很多，算是小巨款了，足够王玲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之前我就有打算和爸妈一起去日本看看樱花，加上之前的存款，应该玩很久了。”

“然后接下来再写一写稿子，把经历写成一本书，看看能不能靠笔杆子赚点钱，争取自力更生，再把想去的地方都走一遍。”

王玲说着说着便笑了笑，有些羞涩，显然是还不习惯现在的自己。

“最后就等着，还有下次的机会，就再演一次酣畅淋漓的戏。”

“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王玲知道，张恩不是缺演员的人。

这一次他为了王玲，制造了一个剧本，但他不能总是为她写剧本。

而且她是残疾人，麻烦是常态……

“当然会有。”

张恩夹了块鸡肉，放到了王玲的碗里。

“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嘛？”

“是啥？”

张恩从未讲过他的梦想。

“我的梦想是创造以后像漫威一样的恐怖宇宙。”

张恩露出了大男孩一样的笑容，然后用希翼的眼神，描绘着未来的蓝图：

“漫威里的美国队长有续集，那你自然也会有续集，是未来世界里不可缺少的一环。”

“只是要做好准备，到时候必然是巨大的挑战……要知道，其他的鬼是真鬼，可你是人，怎么做的像鬼，是你这段时间要思考的事情。”

王玲看着张恩的眼睛，从他的眼里看见了他熊熊的斗志。

这是多么纯粹的一双眼睛。

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可还有最简单的执着。

王玲也笑了。

“我会好好准备的……到时候，我会让你大吃一惊。”

“行了，今天还没那么快分离。”

张恩打断了这多愁善感的对话，而是按开了电视。

“你还得看完这个视频，才能安安心心的去旅行。”

张恩拿起遥控器，调到了首页，点开了自己的视频。

周遭灯光一暗两人四物静静的等待影片的开始。

“滋滋滋。”

沙沙的声音响起，弹幕也开始弹出。

往常每次都是满屏的“n刷”，但这次有些差别，迎面而来的是“首页预订！”

换成人话就是观众觉得视频牛到可以上封面。

但当事人表示很平常。

不会这个世界上还有视频不能上首页封面吧，不会吧不会吧？

视频推进，开始进入正题，而随着黑暗的来临，满屏的害怕开始弹出。

“害怕子害怕子！”

“楼上别慌，大威天龙在此谁敢造次！”

“来了来了！”

“高能预警！！！”

“后面我看过了，假高冷别走，我逮到你了！”

“爷青回爷青回！”

“兄弟们把泪目打出来！”

弹幕一片欢快，看着不像恐怖片，反倒像喜剧片。

这也是张恩视频的特色，关掉弹幕是实打实的恐怖片，但配上弹幕食用就是欢快沙雕的喜剧片。

看着弹幕，王玲时不时还会噗嗤一笑，显然是很少用b站，没有免疫力。

视频继续播放，而随着视频的推进，弹幕也开始变得正经。

或许是天气渲染的苍凉，弹幕也开始觉得“阴森”。

“经典恐怖三元素，学校医院和农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