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静刚走,莫知道便封住了仇阳四的穴道。
接着走到仇阴二的身前,毫无犹豫地一剑洞穿了对方的喉咙,冷声道:“莫某向来说话算话。”
虽说藏静言明饶其性命,此举可谓故意害得这位高僧失信,更别说仇阴二此刻毫无反抗之力,又可谓不择手段,心狠手辣。
但他身为六门统领,很清楚自己配不上那所谓的“侠”字。
他是官。
江湖规矩对他来说,可以讲,也可以不讲。
他要做的,是必须对良善百姓仁慈,可以对尚能悔改之人容忍,却万不能对无可救药之人心存悲悯。
若不是此事与嵩林寺有关,藏静也已插手进来,今晚换作他人相助,这八人必定如他此前所想,尽皆命丧于此。
只因这八人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恶毒心思,是可以从源头上掐灭的。
仇阳四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
莫知道却没再理他。
仇阳一能在藏静手中逃脱的可能,他连想都没想过,只知道待得藏静回来,任他说出个大天来,总之人已经就地正法,藏静更不敢与他翻脸,做出嵩林寺欲要反抗朝廷的表现。
身为朝廷命官,以势压人这种事,向来是他用以压制正派人士的手段。
待得他运功止血,又过了一柱香时间,藏静却仍旧未归时,莫知道也知道怕是途中生了意外。
他这才望向仇阳四,心下犹豫。
嵩林寺在江湖上毕竟备受尊崇,藏静又是辈分最老的其中一人,若是因协助他而出了意外,而他却无法拿出个有实有据的交待,这江湖的口诛笔伐若让朝廷失了面子,也还是会让他吃上不小的麻烦。
但,究是要将这几人留在此处,还是同样全都正法,省却一番麻烦呢?
毕竟若是有人恰好路过,又在不知缘由下解了仇阳四的穴道,更敌不过此人,后果自是不用想。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将他们就近藏在林中,与藏静相互间留些余地。
当下便将四人提至溪外林中藏好,将那三人穴道同样封住,将三具尸体抛在另一侧林中,便朝着藏静先前离去方向追赶去。
借着微薄的月色循着仇阳一留下的明显行迹,几是全力追了盏茶时间后,他便忽听得左前远处林中传来一道疑是轰鸣之声。
他定睛看去,便见一道火光刚好消失,更似有淡淡紫雾腾空而起。
“紫烟雷火弹?西北追魂天字号怎会插手此事?”
虽距离尚远,但他曾在这火器下吃过不小的亏,自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当下不再迟疑,全力展开身法望那处掠去。
待去到那处左近,莫知道就已先行缓下身形,消去足音,并以袖袍遮去剑身反光,才无声无息地靠了过去。
待靠近后,便见一块空地之内,三人正在围攻藏静,手中分别持着匕首、长刀、短戟,招招狠辣,出手迅捷无比,更互成犄角之势,任藏静武功高深,也一时给迫在原地。
他先是见得藏静双手袖袍尽失,破损处焦黑一片,便又扫了一圈,见一人身前焦黑倒在离他们不远的树脚处,显是被火弹波及丧命,看体型该是仇阳一,这才放下心来,往其中一人身后绕去。
紫烟雷火弹虽是追魂独门要命火器,不但威力惊人,那股紫烟更是剧毒之物,却也因此难以量产。即便是天字号杀手,在执行任务时每人只得携带一枚,不但是防不胜防的歼敌利器,有时更是形势不利之下,与目标同归于尽之物。
西北追魂这份悍不畏死的狠辣,他亲身尝过,自是不会与对方讲什么江湖道义,刚来到持匕首那人身后两丈之处,便见对方卖了个破绽,本是想引藏静出手,却不想藏静心态沉稳,并未上当。
却是他出手的好时机。
他当即握稳剑柄,脚下一点,以“飞燕临门”眨眼间便掠至那人身后,以剑作刀,刚将东桑剑术中的“拔刀斩”用得三分,却见藏静望他一声大喝,“身后有人!”
莫知道当即一惊,脚下一点,不单身形往后一转,自袖袍中拔出的剑也硬是顺势变作一式“回望桥栏”,“噹!”地一声与一柄大剑撞上。
黄雀之后有狡狐,又是临时变招,莫知道连退三步,方才站稳。
他先前想要偷袭那人,手中匕首就已朝他腰间刺来,一侧持长刀那人更突然舍下藏静,举刀向他脖根劈来。
莫知道刚想抬剑格挡长刀,并避开要害,想要与持匕首那人以伤换伤,却见持大剑那人已来到近前,手中大剑画出一片剑影将他笼罩其中。
腹背受敌,无奈之下,他只得猛提一口真气,右脚往地上一跺,一个“旱地拔葱”,身形冲天直起两丈,避开了这轮合击。
身形尚未停滞,莫知道往下看去,就立时心中一沉。
藏静援手不及,再度被那三人缠住。
那手持大剑之人,更已将手中一颗黑色圆珠往他掷来。
江湖之中临阵对敌,本就最忌如此拔身而起,因空中并无借力之处。
所谓的凌空换气身形折返,也是在提前做足了准备之下,才能做到。
但他先前不但接连换招,真气行路尚未圆转,就已临机应变。
如此状况,仅这一口真气能提得凌空两丈,已足以令无数人惊叹。
且若换作他人,再见得对方手中厉害火器已是扔来,怕已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但莫知道虽不说什么纵横江湖无人敌,却因要追缉那些凶恶之徒,常面临生死抉择,自是不会生出如此心思。
没有借力之处,便自己做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
莫知道刚将衣衫前摆撕下,身形就已停滞,再一提气使得身形缓了那么一缓,就已用撕下的前摆缠在剑柄上作流星锤,将剑往脚下回甩。
足尖刚点在剑身之上。便只听得“轰隆”一声,伴随着火光而出的气流,便将他整个人往外抛去。
莫知道撞在树干上,耐着疼痛勉提了一口真气,尚未落地,就已将长衫解下,凝气成棍,刚一落地,与追来持大剑之人硬拼了一记,踉跄后退,撞停在树上。
他先前虽已将怀揣的两粒保命丹药吞下,且因对应得及时,堪堪避开了爆炸最为猛烈的中心,未被炸断肢体。
但点在剑上的右脚小腿不但已全然麻木,大腿却是疼痛难耐,腰间与右胸第六肋骨两处,更被震澜剑被炸裂飞出的碎片刺入,所幸未伤及内脏,另一块更恰被肋骨挡住。
但要命的是他此刻真气难凝,只得背靠树干,将长衫当做软兵勉力应付对方凌厉的攻势。
藏静虽想援手,却被死死缠住,脱不得身。
莫知道只得强打精神,尽量忽略身上疼痛,尽力想着保命之法。
岌岌可危中,一阵悠然笛音传来。
众皆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