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对眼前的姑娘上下打量一番,倏忽开口:“你就是我孙儿喜欢了十七年的那丫头?”
明澜一惊,面上无懈可击的微笑差点碎裂。
段老的哪个孙子?段修研?
明老爷子一脸震惊,“你这不要脸的,说什么东西!我孙女和你那龟孙有什么关系!再这样乱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段老凉凉地看了一旁跳脚的糟老头子一眼,稍有不满,“这丫头是你孙女啊?早说啊,那臭小子也不用那么辛苦……”
明澜后退了半步,眼前两位老人斗嘴的样子,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这是在琴城能呼风唤雨的存在。
有点接地气嗷。
明老爷子眉毛都快竖起来了,“早说什么?!我警告你,头上都没几根毛了,就别打我孙女的主意!澜澜还小,不考虑,一律不考虑!”
段老:“年轻人的事情,管你屁事!都半入土了吧!回头我送你一个连排的墓位!”
明老:“你这为老不尊的,在这儿撒野,信不信我叫人来揍你!”
明澜:“……”
事态好像有点严重了。
爷爷不会在她的生日宴上把段老揍一顿吧?
毕竟互殴这种事二十年前就发生过。
段修研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两位老人争得面红耳赤,单薄清瘦的姑娘,穿着粉蓝的裙子站在一边,竭尽全力地做出乖巧状,但眉眼间隐隐透着一股看热闹的意思。
“澜澜,过来。”
每个字都透着磁性优雅,发音方式很特别,像是在喉间压了一下,又从唇齿之间溢出。音色惑人,听得明澜都有点脸红。
她迈着小步子走过去,想尽快远离两个一点就炸的老人,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的声响,节奏有点快。
但她抬眸时,又对上几位面熟的老人那幸灾乐祸的眼神。
……
许是等得有点久,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男人笔直的西装裤下的长腿只是迈了几下,就站到她眼前。
明澜抬眸,眼妆在柔和的灯光下还带点细闪,有小女儿家的水灵和娇俏,“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弹钢琴的时候就到了,但是你哥哥不让我过去。”段修研说着,眼尾带点笑意,但更多的是委屈。
明澜心下一紧,这狗男人,是在撒娇?
“楚京墨一位就已经吸引了全场目光,段先生要是再出现,我明天就能在琴城男人最想娶的姑娘榜单上了。”她笑道,却更多地注意社交距离。
险险避开段修研伸来整理她碎发的手。
好家伙,那边还有那么多老人,虽然她不认得,但用膝盖想也知道,那些肯定是琴城名门的长辈。
要是被这些人瞧见她和段修研拉拉扯扯,不知道还要在脑中怎么构思段修研、楚玉儿和她的三角关系呢。
老人家有时候比年轻人更八卦,因为退居二线,闲得慌。
段修研薄唇轻抿,继而笑得更厉害了,语调是又苏又欲,“澜澜已经过了法定年龄,可以嫁人的。”
明澜老脸一红,求助地看向一旁的爷爷。
谁料,段老和她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休战了,正饶有兴味地盯着这边。
明老:“让你孙子离我孙女远点!笑得跟朵野花似的。”
段老点点头:“啧,是吧,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喜欢男人呢!结果说十七年前就有喜欢的女孩子了,不愧是我孙子。”
明老皱起眉头,“十七年前!!我孙女才多大!!果然你的血脉都是禽兽!!”
他俩对话的声音并不算小,明澜听得一清二楚。
十七年前……
她六岁。
嗯?
那个时候不是住在老宅的蔷薇花园里么?什么时候见过段修研了?
不,这不是最重要的。
明澜回眸,看着笑意依旧,眼眸深邃的男人,她的面部表情逐渐一言难尽,“当年我还是个孩子啊!”
段修研那颗精密的大脑少见地空白了一秒,他轻咳一声,“小少年对小女孩一见钟情,不是很浪漫吗?”
虽然过程变态一点。
“呵呵……”明澜忍不住僵笑一声,“还劳烦段先生离场时藏得好些,不然被楚小姐发现,指不定明天就开车来撞我了。”
上回展会那事儿,段修研不知是如何处理的,不过这段时间楚玉儿确实没再来犯。
她勉强收起自己的好奇心。
“那澜澜可要保护好我啊。”
明澜:“……”
这人好像总能把话题歪向奇怪的地方。
……
不得不说,明家是下了本钱的,生日宴上没有奇奇怪怪的人,也无人出言不逊,但依稀可以看出几位商政人士眼中的考量。
她有点后悔在ill老师的展会上邀请他们了。
几轮周旋过后,明澜彻底累了,她躲在一间休息室里,踢掉高跟鞋,瘫在沙发上。
脚后跟隐隐作痛。
可着实困得很,又睡不着,明澜生无可恋地睁着一双无神的眼,叹息在喉间百转千回。
咔哒。
休息室的门突然打开。
?
她定睛看去,对上一双同样惊愕的眼。
“我说宴会还未结束,澜澜躲去哪里了呢,原来在这儿等着?”段修研轻笑着,转身快速地将门关上,锁住,把钥匙放在了贴身的口袋里。
明澜:“……”
有点哭笑不得。
“我只是随便进了一间。”明澜解释着,却好像有点欲盖弥彰。
她低头往地上看了一眼,两只银色的高跟鞋歪七竖八地躺着,极其不讲究。
段修研却像是全然没看见,只是蹲下,一手握住她的脚踝,又从口袋里摸出创可贴,笨拙又生硬地给她贴上,动作却极尽温柔。
“新鞋磨脚,也不准备一点?”
“我临时被抓来,哪来的时间准备啊。”明澜吐槽着,身心俱疲,她缩回了脚,脚尖都绷起,被男人握过的地方,在隐隐发烫。
她闻到段修研身上好闻的冷香,困意袭来,不由得哈欠连连。
女孩眼尾微红,因为接连不断的哈欠,茶褐色的眼中泪水涟涟,像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段修研的手在衣摆处紧了紧,喉结上下滚动一次,最终哑着嗓子笑道,“困了?靠着我休息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