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辽东军的大人物,从后门开溜直接去了北大营。可是这帮老兵油子哪有这么好对付,后门居然守着人,当然不可能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守在靠山王府后门,离得老远但是能稍稍看见靠山王府后门这条巷子而已。
所以这帮人就紧跟着往北大营去了,靠山王前脚刚进北大营,后脚来了光钊,紧接着那跪了一地的滚刀肉就也跟来了,惹得杨孝严一阵不喜,以为是这光钊走漏了风声。
光钊也是郁闷,进门就跟王爷陪着笑脸,可王爷不给好脸,这厮只好陪着笑心里不断梳理自己那件事办的不对。
“查到什么了吗。”杨孝严没好气的问。
光钊看了看杨苍跟曲九江,这两位他也是认识的。“还没查到啥王爷。”光钊讪讪的笑了笑答道。
曲九江跟杨苍对视一眼,双双找了个借口就要出去,被杨孝严留了下来。“都是自家人,说吧。”
可是光钊明显不依,还是笑着跟王爷说:“王爷,真没事。”其实光钊自己心里也是不想让杨苍跟曲九江对自己生出隔阂,可是这事光钊心里知道,还真只能给王爷一个人说。
这下轮到靠山王好奇了,按道理这人是光明远送来的,王地藏也见过,不是不会办事的人。于是挥挥手,让杨苍跟曲九江先去门口跟那帮滚刀肉扯会皮。
哪怕如此,光钊还是上前两步,凑近了杨孝严才准备开口,看那架势恨不得让杨孝严附耳过去。杨孝严不耐烦的点点头,让他快说。
“人我们没查到,可是那人从哪来的,我们有消息。”光钊小声说道。
杨孝严瞅了瞅光钊,两人对视一眼,光钊说出两个字:“长安”
沈长安封地在蜀,可是因为姓沈名长安,赢胜把整个蜀地连着西北封给了沈长安,所以沈长安虽然是蜀王,但其实王府在长安城。整个大秦对于北方游牧民族的防御基本上是杨孝严,薛延,沈长安三人筑起来的。
杨孝严跟沈长安封地之大,说占了半个大秦也不为过。可是这辽东之地跟沈长安的西北和蜀地也是没法比的,风水上总说龙脉龙脉的,这所谓龙脉,说的就是秦岭。历史上也还从来没听过哪个王爷封地里有跟这中原龙脉沾边的,更没听说过能近乎把整个秦岭都包含了进去的。
杨孝严没跟光钊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略微思索了一下:“这事”
话还没说出口,光钊抢先说到:“王爷放心,该死的一个都没留。”
杨孝严点点头,看来这厮办事的确靠谱,那门外这帮人也自然不是他走漏的风声。
等杨孝严带着光钊到北大营门前,曲九江正依着门柱,跟一众老兵扯皮。杨苍抚须立在另一侧,哈哈大笑。那本来已经站起来跟曲九江扯皮的老兵,看到远处来人连忙跪下。曲九江这才回过头去,自然知道是王爷来了。一帮要多滚刀有多滚刀的老兵油子,齐齐跪拜了下去,就连杨苍跟曲九江也是弓手作揖。
“拜见大将军。”
准备喊王爷的曲九江跟杨苍硬是被这帮人带的一起说了这句拜见大将军。
一瞬间宛若梦回二十年前。杨孝严扒着雪往嘴里塞着,跟身旁之人说,一会都小心点,别把杨苍射死了。
当时杨苍单人手持大刀,闭目抚须站在山谷之中。身前那如同一条长龙的骑兵正在奔涌而来。
陈望带着曲九江在山谷的另一侧。大秦只有八百人,来人是后唐天子御驾亲征。大秦主力正在不远处跟西北大夏决一死战。
后唐一旦参战,大秦便是灰飞烟灭。事实上因为辽东底子太薄,大秦入关以来前半段的仗,无论大小几乎都只能赢不能输,哪怕已经打下了半座江山,依然如此。
“干爹,杨将军挡得住吗?”赵三才趴在杨孝严身边,屁大点的胖小子,跟如今的薛青差不多大,别看人小,手上那弓可不比其他人的小。
“哼。”面容年轻的杨孝严笑了笑:“一帮子人从江南劳师远征到西北,杨苍挡不住就被冲死算了,反正杨家又不是只有这一个种。”
强骑猛撞而来,杨苍嘴角微微一勾,那已经被骑兵全力催着冲锋的大马,在杨苍眼里是那么的慢,那么的弱。
提刀,双手,挥,撩,劈三招,连人带马倒了一地。
“给我射!”杨孝严大喝一声,两边各四百弓箭手搭弓放箭。“对准那个鎏金甲!”
杨孝严知道自己捡到宝了,后唐天子居然在前军之中,这鎏金盔甲之人不是后唐天子他就一砖头把自己拍死,战阵乱成这样还有那么多人拼命保护这人,这人绝对没上过战场!
后唐天子被一帮亲兵侍卫拼命保护,用血肉挡箭。杨苍一人当然抵挡不了这大军,可让这大军乱起来再好不过了,已经有骑兵从杨苍两侧冲了过去,可是后唐天子杀猪般的嚎叫着:“有埋伏!撤!快撤!”
那已经冲过去的骑兵不得不跟着混乱到极致的队伍开始往回走,杨苍跟杨孝严几乎同时动手,一人飞身而起,一人从悬崖飞跃而来,直奔后唐天子。
瞬间四五个长生境同样从唐军阵中飞身而起,三人冲向杨苍,两人接着杨孝严。陈望弓开满弦,一道蓝光带着寒意飞射而出,洞穿一名长生境护卫,定在后唐天子盔甲之上,却没能穿透。
后唐天子带人跑了,赢胜他们跟大夏主力的决战也已经落幕,绝对的惨胜,
现在北大营门前跪的这些人,几乎都参加了当年那一战。杨孝严打了个哈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了看这帮老兵油子。
“起来吧。”
一帮人头是抬起来了,可膝盖还是跪在地上,供着手看着靠山王,千言万语的委屈,来时想好的说辞,那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终于人群里有一人哭了出来,嚎道:“王爷!您可算回来了!”
一帮老兵就这样泪如雨下,大秦立国之后,辽东封赏土地最多,可辽东苦寒之地,地广人稀,别人家都有个当家做主的,辽东虽然有陈望,可是陈望这个王位名不正言不顺,论耍心眼子,这群老兵哪玩的过那些调来辽东的文官。
抱团取暖跟文官斗,终于陈望带着大家造反了,所有人都以为是王爷要当皇帝了,准备扬眉吐气了,辽东的文官几乎被这帮子杀了个遍。
可最后,多少自己羡慕的兄弟,眼瞅着立了从龙之功的兄弟,就那样全家都没了脑袋。锦衣卫终日盯着,辽东人心惶惶,这帮老兵委屈啊。
下雪了,立冬过了近两个月,辽东终于再次跟往年一样飘起了漫天大雪。杨苍走了,连夜就往大雪关而去,这雪过了今夜,再下一个白天,路就没法走了,若是连着下四五天,大雪关肯定已经被雪给埋起来了。
下雪了,大秦今年第一场雪,漫天大雪覆盖了辽东,西北,边疆,还有天京城。大秦皇宫的御花园,不论什么时节,永远有一种当季的花开着。雪中赏梅这种事寻常人家也可以做到,可是如同天子家一般在自家花园赏花却是另一种氛围。
太后如同寻常人家的女子一般,会招几个官员家的女眷来到御花园一起吃吃茶,赏一赏雪景,其实吧,是不是在烧包自家的御花园,怕是只有她知道。
许晴前几年是怎么都不乐意别人喊自己太后的,其实说起来她更想人家喊她一声娘娘,可是过了今年,她也是三十岁的女人了,终究是红颜易老,瞅着杨遥跟王梦娇在那里围着赢夫聊天,没由来的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洛神的时候,洛神挽着杨孝严,自己挽着赢胜。
石桌一旁就坐着靠山王妃洛神跟刘思思,刘思思是王地藏发妻,其实这个刘思思的来历很是诡异,昔日纳兰池跟赢胜帮他们定了这婚事,并且叮嘱王地藏不要问这个女子的来历,王地藏坦然接受,并且一直真正把对方当做自己的妻子对待,十几年也算恩爱。
小公主赢雏受了风寒窝在太后寝宫睡得正香所以没在这,李公公站在一侧伺候,如今这宫里的宦官,除了那保驾有功的老太监汪四海,还有那两个小太监,一个叫赵小飞,一个叫李勤。除了这三位,就是太后身边这位李德明李公公了,伺候太后的老人,整个大秦皇宫这四个人如今权势颇重。
许晴跟洛神两个女子言谈之间藏着的刀剑,可是把刘思思吓了个半死,女人家在这方面十分敏感,刘思思能听出许晴的那股醋意,虽然许晴,杨孝严,赢胜的故事,自己或多或少听朝过一些流言,可是如今先帝驾崩才几年,满朝的风言风语都正对着才刚刚三十的太后,还有那传说经常夜入慈宁宫的杨孝严。
“姐姐,你”
“妹妹,还不是”
两人对话内容听起来没什么大毛病,只是这刘思思怎么看怎么觉得,太后就跟那寻常人家的小妾一样,正在跟正房炫耀男人来自己这边次数多一些。听不到听不到,我什么都听不到,刘思思努力的自我催眠。
“思思?思思?”许晴把手身在刘思思面前晃了晃,刘思思这才反应了过来。
“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刘思思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洛神跟许晴。
“想什么呢?魂儿都没了。”许晴调笑道:“我跟洛姐姐正在聊呢,说将来就让你家梦儿给赢夫当皇后,你说怎么样。”
比起洛神的端庄,许晴这个太后其实更像一个调皮的小姑娘,若不是那满头凤仪衬托出的母仪天下,谁也不会认为这是当朝太后。
“嗯?”想想自己刚才想的东西,刘思思惊魂未定,只是赶紧点头:“全由两位娘娘做主便可。”
“你刚才想什么呢?是不是想你家王地藏呢?”许晴跟王地藏说是情同姐弟也不为过,昔年王地藏被赢胜带回来的时候,也就比许晴小五六岁的样子,有时候受了委屈,那都是只跟许晴一个人说。
正说着一个宫女走来在李明德公公耳边小声说了什么。李明德点点头,论年纪李明德不比汪四海那么老,可是赵小飞跟李勤两个在李明德面前那就是小屁孩了。所以要说往后,不出意外汪四海肯定走的最早,李明德到时候就是宫里真真正正的一号人物了。
“嘿嘿,禀太后娘娘。说来巧了,王都督家来人了,说是王都督回来了。”李明德笑起来很好看,如同那欢喜相的佛陀一般,只是看着不那么舒服。
大秦礼制中,家中男子归来,妻子如果没在家迎接是不应该的,所以哪怕是在宫中跟当朝太后还有靠山王妃小聚,刘思思也是要马上赶回去的。
王梦娇听到王地藏归来,也是很开心,叫着要回去看爹。赢夫年仅十岁,可是要当天子的孩子到底不一样,已经很懂得喜怒哀乐不表现在脸色之上,那挑不出毛病的笑容让人看不出任何东西,只有看的懂的人,才能感受到这个孩子的内心,着实人心疼极了。
杨遥拉了拉赢夫的袖子:“赢哥哥,你不要难过了。”
赢夫不知道为何洛娘娘跟自己母后都没能看出来不妥,杨遥却能看出来,只是笑着摇摇头说:“哥哥没有难过。”
赶回府的刘思思跟王梦娇没有见到王地藏,因为他一回来就进了静室,刘思思知道,他又受伤了。
有时候王地藏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欠儿的,这几年挨了多少打,好歹是长生境,跑不行吗,非要上。
话说赵建新追张枯荣最后追到了,只是刚开始追没多久就找到了在地上大口吐血的王地藏。王地藏是第一个飞身而出去追张枯荣的,没有对话,王地藏只是伸手指了个方向,赵建新点点头飞身而去,这天下拐子新要追哪个人,那个人必定跑不了。
王地藏这次受伤其实不重,看似吐了血,可是甚至还能跟在后面也跟了过去。三天,追了整整三天。赵建新纳闷的是这张枯荣哪来的功法,逃窜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虽然赵建新更快一些,可是距离已经拉开,追人的人总是没有跑的人来的舒服,毕竟对方的气息突然变幻方向后,赵建新还是要确认一下的。
王地藏其实压根追不上两人,只是靠着锦衣卫搜刮来得一些对于追踪有特殊研究的功法,拼着老命跟在后面。三天时间,两个天人外加一个长生巅峰,近乎穿越了半个大秦。张枯荣自从进了秦岭行踪就变得诡异起来。
可是最诡异的是,赵建新最后成功追到了一具尸体。盯着地上的尸体赵建新百思不得其解,这点倒是后面跟来的王地藏更有经验一些。赵建新找到这具尸体就已经觉得很诡异了,更别提看到王地藏居然这么快就跟上来了,这件事的诡异程度不亚于眼前的这具尸体,自己一个以快闻名的人,先是追张枯荣追了三天才追到一具尸体,然后这个长生境巅峰的王地藏就在三个时辰后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