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香几乎下巴朝天,一蹦一跳进了自己的房间,想换一身清爽的衣服。
刚一进门,她就皱起了眉头,小鼻子耸动地嗅来嗅去。
自从恢复健康后,明日香的身体素质大为提高,五感上升了一个等级,堪比野兽了。
“啊碇真嗣,你给我进来!”
真嗣正在洗手,就听到明日香的一声怒吼,赶紧屁颠屁颠跑过去,“怎么了?”
明日香一扯他的领子,直接拖进房里,指着他的鼻子道:“为什么我的房间里有娇惯娘的味道?她来过这里?”
这也能闻出来?真嗣惊了,绫波只在这里躺了几个小时,还是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其实每个人都有特殊的体味,不是自然散发,更多的是汗液、皮脂与各种细菌一起发酵的结果。待过人的屋子,“人味”可残留数月有余,嗅觉敏感的人都可以闻到。
绫波只用最简单的洗发水跟沐浴露,不用其他任何洗护用品,体味近乎没有。尽管如此,还是被明日香注意到了。
“呃……当晚来不及收拾,我就让绫波到你房里对付一晚。放心,用的是新的被褥。”
“又是自作主张侵犯我的领地,笨蛋真嗣,你是不是皮痒痒了?”明日香的眼睛里露出危险的光,萌萌的虎牙跟着冒出来了,感觉又危险又可爱。
“对不起,没有下次了……我们还是快吃饭吧,肚子很饿了。”
“你就这么着急去吃人家的饭啊?做饭我也会啊。”
咕噜噜……真嗣只能以肚子抗议。
美里今天轮班不能回家吃饭,于是3人在诡异的气氛中对付了晚餐。期间真嗣对绫波的普通厨艺赞不绝口,不过每次都换来明日香一个睥睨。
吃罢饭,真嗣自觉洗碗碟。明日香则抢先进了浴室,因为她要第一个泡澡,也许是嫌弃别人用过的水。
浴室内,明日香将水温调得很高,所以水雾弥漫,如同桑拿房。
她一边哼着德语歌一边泡着热水澡,突然安静下来,呆呆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镜中的少女,小脸有些削瘦,皮肤如同白瓷一般透亮,看起来有些像大病初愈后的苍白。
“妈妈,那个笨蛋是故意的吗?明明知道我的感情,却故意装傻不回应,还做出一些气人的举动……”明日香开始碎碎念。
哗!她忽然站了起来,鱼缸里水花四溅,洒了一地。
这时候,镜中的少女已经恢复了自信跟从容,“不管怎么样,我看上的东西一定会争取到手。就算不要了,别人也只能用我的弃置品。”
客厅里,见绫波正坐在榻榻米上,像一个普通的女孩一样看着肥皂剧,真嗣凑了过去,“绫波,在看什么呢?”
“看电视啊。”
“呃……你喜欢这部剧吗?”
“很多东西都不明白,就是感觉很热闹。”
这时候电视里的男女主角开始吵架了,台词狗血无比。
见绫波看得入神,真嗣接着问:“绫波喜欢热闹吗?”
“不怎么喜欢呢。”绫波摇摇头,“不过,我喜欢在安静的地方,看热闹的……”
“好舒服哟”明日香突然登场,只裹着一条大红色的浴巾。
“你们聊什么呢?”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鲜奶,撕开口子就仰头往嘴里灌。
“没什么,聊点肥皂剧。”
“是吗。”明日香一口喝干牛奶,长呼了一口气。
“啊明日香……你……”真嗣突然瞪圆了眼睛,指着她的大腿。
果然,沉迷在我的魅力之下了么?嘿嘿,刚才特地拉高了位置,男人真是肤浅的动物……明日香嘴角一扬,更满意了,真嗣竟然还当着娇惯娘的面如此肆无忌惮。
不对,娇惯娘也盯着自己下面……明日香低头一看,一缕血线正沿着她的大腿根向下爬着,就快到脚踝了。在无比白皙的皮肤上,血液耀眼得有些触目惊心。
“糟了!竟然这时候来姨妈!”明日香大囧,赶紧捂住浴巾溜回浴室。
“笨蛋真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我房里找……”
“哦哦我知道了!在哪里啊?”
“衣柜下的第一个抽屉里!”明日香躲在门后面,只敢露出半张焦急的红脸。
绫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挂起,慢悠悠地喝茶看热闹,两人大眼瞪小眼,目光交汇中有电流的声音。
不一会儿,真嗣咚咚咚跑回来,“没有了,只剩个空袋子。能不能先用美里的救急?”
“她的size太大了,我怎么用得了?”
“啊?”真嗣一脸懵逼,这才想起来卫生棉条分大小。
明日香猛朝绫波那边打眼色,真嗣会意,憋着笑意问道:“绫波,你有没有?”
“什么东西?”绫波歪头反问道。
“就是那个……”真嗣连说带比划,有点不好意思开口,“那个……女生每月都会用到的……卫生用品。”
“牙膏?牙刷?”绫波继续迷糊。
于是明日香发飙了,“娇惯娘,你太小气了吧!借个卫生棉都不行吗?”
“那原来是那个啊……”绫波用手指戳了戳下巴,“我没有,从来不用那种东西。”
“难道你每月都不流血的吗?”明日香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
绫波沉吟了一下,认真道:“没错,从来没有过。”
“你还算女人吗?”
绫波闻言,陷入了自我怀疑的循环中……没错,她就是不流血的女人啊。
“哎等等……”真嗣赶紧打圆场,“我马上下去买,你们别吵架啊。”
“谁跟她吵啦?”明日香忿忿不平,关上门清理去了。
很快,真嗣风驰电掣买完东西回来,明日香才得以脱离困境。
整理好后,气定神闲从浴室里出来,仿佛刚才没发生那丢脸的一幕。
真嗣知趣,早就溜回自己房间了,关上门大笑个不停。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真嗣醒来时,发现绫波在客厅里发呆。
以真嗣对她的了解,尽管面无表情,他仍能解读出“失落”的情绪。
这可很少见,“怎么了?”真嗣关切道。
“我的杯子不见了。”绫波声音细细的,仿佛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杯子?”
“喝水的杯子。”
“哦,那个烧杯吗?”真嗣早就注意了,绫波喝水吃药都用那个杯子,本来是实验仪器,当作日常使用十分有个性。
绫波点点头。
“在哪里不见的呢?”
“昨晚放在这里的。”绫波指着客厅的桌子道。
“没关系,”真嗣摸摸她的脑袋,“我给你买新的,要多少个烧杯都没问题。”
“可是……”绫波犹豫了一下,声音细如蚊蝇:“那是我……诞生的地方。”
“啊?”真嗣心中一震,绫波竟然对他透露了一点身世信息。身为克隆体,本来就是在生化实验室里诞生的,看来那个烧杯对绫波具有非凡意义,一定要帮她找回来。
“没什么,丢了就算了。”
这时候,明日香才穿着一身运动装回来,还带着薄汗,原来是跑步去了。
真嗣赶紧问她烧杯的去向。
“哦,那个杯子是你的啊?”明日香看着绫波,觉得她果然奇葩。
“我以为是实验室里的东西,担心残留了有害物质,就跟垃圾一起扔了。”
“什么?”真嗣大惊,绫波也睁大了眼睛。
“不就是个空杯子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明日香不解道。
“走,我们下楼找!”真嗣拉起绫波的手就往楼下跑。
“诶,这个时间点垃圾已经被运走,别白费力了……”
真嗣不理明日香的劝告,带绫波到停车场里,很快开出了一辆紫绿涂装的跑车。
那是他拜托美里购置的入门级超跑。
“小,能找到刚才到我们楼下运垃圾的垃圾车吗?”真嗣马上通过实时网络连接询问人工智能助理。
“我试试……搜索街道监控信息……找到了,车牌号为7354,以下是导航信息……”
“好的。”真嗣大喜,“绫波,放心吧,我们能找到的。”
“不用麻烦了。”绫波有些过意不去。
“不行,那个杯子一定对你很重要吧?”
“只是一个存在的证明……”
“行,我们走!”真嗣一踩油门,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绝尘而去。
“疯了!”明日香在楼上看着下面消失的跑车,摇了摇头。
真嗣的跑车一路风驰电掣,很快追上了那辆垃圾车,并成功截停了对方。
司机大叔下车正要发怒之际,真嗣使出钞票大法,自称丢了重要物品,对方很快喜笑颜开。
不过,面对着满车的垃圾,还是密闭在车厢里的,真嗣有些束手无策,这要怎么找?
“这样吧,小伙子,你跟我去垃圾场,我找个干净的地方卸下这些垃圾,你们再慢慢找,怎么样?”
真嗣琢磨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于是,在乌鸦满天飞的垃圾场上,真嗣跟绫波迎着朝阳,满地翻着垃圾袋。
足足花了两个钟,真嗣才找到他们的垃圾袋,累得满头大汗。
打开翻了翻,很快就看到一个不起眼的烧杯,在中午的烈日下反射着晶莹的光泽。
“找到啦,绫波!”真嗣高举着那个杯子,仿佛托着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真嗣那灿烂的笑容,带着污痕的脸蛋,还有手上被瓶瓶罐罐划出的口子,绫波永远忘不了,深深烙印在记忆里,永不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