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眼瞪大,身处半空,又使了大力猛扇了一下。
火势果然又弱下去许多。
此时就见银水龙朝天怒吼了一声,轰轰直炸耳朵。它使了个化大小术,将自己的身子化大了一倍。那龙尾伸进还在燃烧的花海,卷起了一团黑糊糊的东西。
我凝结了全身的灵力,灵力将我包围,使我看起来就像一团淡青色的夺目的光点。我再次用力一扇。
世上之事,事不过三。这第三次,才算是彻底的将那花海之火给灭下去了。
花海已一片焦灼。黑的,青的,绿的,红的,全都焦糊成了一团一团。全然不似之前,姹紫嫣红,七彩幻恋,灵光闪耀的样子。
我从半空中,降下来。
清月在我身旁轻轻扶着我。我的双眼却瞪得很大,直望着花海之上。
因为此刻,我才于浓烟滚滚中看清楚。看清楚银水龙尾巴上卷着的那一团东西。
那一团烧得黑糊糊的东西,还夹着我的灵力冒着蓝光,长长的牙齿漏在嘴外,还在呼呼的冒着黑气。
那冒着黑气的长牙……
还能是谁?还能是谁?
那是我的猊泉豹!那竟然是我的猊泉豹!
“猊泉豹!”我甩开清月扶着我的手,大吼一声,飞扑过去,眼中已噙满泪水。
银水龙蜿蜿蜒蜒,从空中变小,降了下来。卷着的龙尾散开来,将猊泉豹轻轻放在了花海边缘的地上。
我在空中一挥衣袖,银水龙便在一阵金银两光中幻化不见。光芒散去,落墟便长身玉立,站在猊泉豹瘫软的身边,眉目间尽是凝滞的哀伤。
“猊泉豹……已经……救不活了……”落墟垂手侍立在瘫在地上的猊泉豹身边,垂眸沉声道。
我扑过去,趴在猊泉豹身边。瞧着它被烧焦的身体,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它的魂息。
可哪里还有魂息?
我震惊的瞪大了眼,眼泪一滴滴不受控制的坠下。这怎么可能?这如何可能?我的猊泉豹!才刚刚要突破境界,幻化人身!
这绝不可能!我要救它!我一定要救它!它不是别的什么!它更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坐骑,它是我的猊泉豹啊!是长长久久,陪伴了我百万年的猊泉豹啊!
我脑中白茫茫一片,只想着要救它。其他一切的声音都已离我远去。法术符文开始在我脑中成形。
我莲花坐一架,口中念咒,双手画着大大的圈。我大开法盘,金光顿闪,金色的符咒绕着猊泉豹和我的身子,在我们四周漂浮。
聚魂?
是的。我使了聚魂咒。整个天珠恐怕除了清月,只有我会此咒。其他神仙只怕看都看不懂。只因此乃上古禁术。
“冰珠不可!”清月从台子后方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想要打开我结印的手,却被我一个复原咒击打之。
只听他沉声怒道:“此咒反噬甚深!且未必管用!你自己的身子不当回事吗?”
“你别管!”我一脸决然,闭目念咒。
法盘颜色逐渐转深。
嬅弋王母突然从我身后闪出,站在猊泉豹身侧,只用一指轻轻点住我眉心,我的意识瞬间被一股大力拉了回来,那法盘中的符咒逐个逐个的收拢,最后被撤散,只留下空中一片金光渐渐转淡。
我满目泪花,瞧了瞧神色担忧的嬅弋王母,看了看一脸冷清的清月,再垂头抱着我的猊泉豹,突然眼泪便止不住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啊?为何要阻止我救它啊?”我趴在猊泉豹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冰珠,猊泉豹已然魂归天地,即便你聚魂,只怕最后得到的,也不是原来的猊泉豹了!”清月蹲下来,扶着我的肩膀,面上一片哀伤。
梁修风走过来,摸了摸猊泉豹瘫软的头,皱了皱眉,轻声道:“冰珠子,咱们都瞧见了,猊泉豹本来已经脱身,它是为救天危虎,折返回火海而死。这是它自己的选择!为救它人而死,定能积攒大福报!你切莫过多伤心!这一切,只是个意外!当心自个儿身子!”
我的猊泉豹,我那牙齿冒着黑烟的猊泉豹!
我趴在它的身上,眼泪止不住的流。它原本只是我千万年前在冥界游玩之时捡到的一个松果。觉得模样细致,颜色又混黑,甚是合我心意,便将它带在袖子里,时不时拿出来把玩。谁知道那哪里是甚么松果呢?万年后竟然破壳而出,化成了一只小兽。
它还是小兽的时候,可爱得紧。有了它,我便连银九天也不去了,浮生醉也诱惑不了我。我便成天的躲在院子里头逗着它玩。
枝鹤仙子与我袖子上牵扯的红丝线,早已被我扯断。她默默解开袖子上的断线,缓缓向我行来,安慰我道:“冰珠上神,修风上仙说得对,一切只是意外,还请节哀!”
“清月,”我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蹲在我身边的清月,嘶哑声音问:“你说,真的不能救活了么?”
清月伸出一只手,俯身用他湛蓝色仙衣袖子轻轻擦着我满脸的泪水,叹口气,摇摇头,“救不活了。”
他的眼睛像一阵漩涡,定定的盯着我。
我垂下头,泪眼中看见猊泉豹身上的黑烟渐渐消失。我的心仿佛被扯空,似乎这一切都是假的,全是我喝醉之后的一场梦!
我跪坐在地上,口中喃喃,念咒将猊泉豹逐渐化做了一个黑黑的松果。就如同当初冥界捡到的松果一般模样。
我将它捏在掌心,然后缓缓收入了袖中。
回想那年的冥界,依旧历历在目。萤草离离,晚风拂面,我淡青色的袍角被吹起。我捡起地上的一个松果,抬头望了望,笑道:“奇怪!这里并无松树,怎会有松果?模样儿倒是好看,不若带你回天珠,给我做个伴儿?”
我低头沉默了一会,又问身边的清月,道:“清月,那你再说,这一切是意外吗?”
清月看了我一会,又垂眸不语。
我突然朝他大吼,眼中泪水无声坠下,哭道:“清月,你说这火是意外么?”
一众围绕在我们身边的神仙们都被我吓了一跳。他们何曾见过两位上神吵架。更加没见过,有谁能在清月上神面前,如此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