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对面的土匪能打,他不会感到奇怪,毕竟土匪也有很多种,能打的也不是没有。
如果对面的土匪强弓盔甲之类的,他也不会奇怪,毕竟这些都是寻常武器而已。
如果对面的土匪有三眼铳鸟铳之类的,他还是不会感觉到奇怪,这些东西费点心思也能弄一些。
甚至是有碗口炮之类的,他都觉得能接受,毕竟他就知道李家集那边就有不少的碗口炮,这也是当时他决定放弃进攻李家集的主要原因之一。
有火炮助阵的李家集,不好打,哪怕是一些碗口炮同样如此。
但是吧,如果之前有人对他说,凤鹤山的土匪能够拉出来一门重炮来,而且还是那种可以打好几百米,类似红夷大炮一样的重炮出来,他是绝对不信的。
这开什么玩笑。
虽然他搞不懂明军里具体的火炮装备数量之类的,但是他却是知道,一般只有重要关隘,大城市以及少数明军野战部队才会有这种大炮,比如说身后追击的一部分明军,就是从河南那边追击过来的王东义所部。
那支部队他很熟悉,彼此打过好几次了。
而王东义所部,可是属于河南巡抚玄默的兵马,钱粮枪炮都不缺,有这种重炮很正常。
但是,寻常明军里根本见不着这种重炮!
眼前的这些凤鹤山土匪们,是怎么搞到这种重炮的?
要知道他冯三刀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手头上可都没这玩意呢。
很快,冯三刀却是有了一个猜测:难道这火炮是官军手里的?
这前头的人马表面上是凤鹤山的土匪,这暗地里却是官军?
难道是官军提前过来了,想要在这里堵住他?然后来个前后夹击?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忍不住背后发凉!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稍有不慎就要完蛋了。
官军太狡猾了!
如果不是官军狡猾,那么此地怎么会出现这种重炮?
冯三刀有这种猜测,也不奇怪,毕竟哪怕是这片地方的明军官军,其实都没多少部队有这种玩意。
明军的火器装备率是非常高,动不动就说呢几百几千门火炮的,但实际上这些说的都是一些轻便小炮,都是几十斤,百来斤的小玩意,而且很多还是无数年前的碗口炮之类的东西。
至于各种大几百斤以上的重炮,其实没多少。
而这些明军里的中重型火炮一般都是部署在九边地区,用以抗击满蒙。
而在内陆地区,哪怕是陕豫晋楚这些义军肆虐的地方,都是没有多少这些重炮的,也只有一些大城市以及少数野战部队里能见着。
如此少见的重型火炮,出现在凤鹤山里,你让冯三刀相信这是凤鹤山郭东岩自己的,打死他也不信。
就那些土匪,把火炮给他们都不会用!
如果不是郭东岩自己的,那么就是官军的了。
这是官军的阴谋,他们要包围自己!
想到这里,饶是纵横数省的冯三刀也是有些惊慌了。
他连续深呼吸好几次,这才是平定了心情,再看前方,见虎头村的寨墙声敌军又开炮了。
炮弹再一次划空而来,直接冲撞着己方的阵列,这一次都直接导致七八人死伤。
这个时候,钱彪也是带着一脸惊慌过来:“他们怎么可能有火炮,上次我来的时候他们可没有呢!”
钱彪这话,冯三刀相信。
因为那火炮根本就不可能是郭东岩他们的!
这个时候只听钱彪继续道:“冯将军,这下怕是不好把了,您看他们寨墙上,虽然看不真切,但是那可是还有好几个地方可以安置火炮呢,我估计着他们手头上还有一批小炮,就等着我们靠近后打呢!”
不用他说,冯三刀自己早就看出来了,哪片寨墙上一看就是专门用来架炮的,地方开阔的很,并且人影众多,一看就知道有不少火炮部署在上头。
这如果继续贸然靠近的话,再遭到一波猛烈炮击,恐怕要死伤惨重。
而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官军极有可能试图包围自己。
想到这里,他就知道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鸣金收兵!”
“再传令后头的兄弟们,不用埋伏了,直接跟上走人!”
冯三刀是个果断的人,既然判定是官军的阴谋,那么他自然是不可能再傻乎乎的留在这里。
如果这真的是官军的阴谋,那么自己提前挑出了包围圈肯定是好事。
如果这不是官军的阴谋这也没什么,反正也不会损失什么,至于说抢不到什么粮食,那就抢不到呗,反正军中虽然缺粮,但是短时间内还能撑得住,回头望其他方向跑一跑弄点粮食也没啥问题,犯不着去冒被包围的风险。
冯三刀下令撤退,于是乎郭东岩就看到了让他自己都疑惑的一幕:外头的贼军刚摆开架势,挨了两炮撑死了也就死伤十几个人而已,然后就直接转身撤退了。
郭东岩带着疑惑看着远远离去的流贼,嘴里喃喃着:“怎么回事?”
边上倒是有人说什么敌军肯定是被己方的大炮打怕了,所以才跑的。
这话有点道理,但是还是不够。
这事,透着诡异!
但是吧,最近一年多各种稀奇事他郭东岩看到多了,也不差今天这么一会了。
既然对方跑了,那也是好事!
所以郭东岩吩咐着:“派人跟着他们,看看他们去那里了,如果是想要扰路进山立即报告!”
郭东岩也担心对方和去年的流贼袭击一样,那个时候严坤他们所在的流贼大军,也是发现湾头村不好打,就试图绕路进山,最后被郭东岩他们给堵在了。
这一次对方走的莫名其妙,所以郭东岩也是担心他们会不会也是想要绕路。
不过没多久就有哨探消息传回,哨探说敌军已经直奔西北方向而去,那个方向可就是奔着陕南去了。
很快又有哨探报告说,官军也是转向西北,继续追着过去了。
王东义那边还派了个人过传话,让郭东岩他们都老老实实低调点,别惹事!
我惹什么事啊?
听着这话都不爽,老子老老实实窝在凤鹤山称帝建国自娱自乐,都没有出过山好吧!
冯三刀的义军走了,去了陕南。
安如山的官军听说追击了好几天,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追击。
而郭东岩则是带着大军在虎头村继续驻防了几天,看见没什么情况后也就回湾头村了。
反正只要他们不进山,那么郭东岩也就懒得搭理他们。
不过连续几次接触官军和义军,这让郭东岩有了危机感,他担心自己称帝建国的消息传出去了引起麻烦。
虽然说大山里比较封闭,而且郭东岩也是三番五次告诫手下,要低调,别天天陛下,大周王朝之类的叫。
今年以来,他甚至都不准臣下们和普通村民接触的时候都这么叫了。
如今除了私底下臣子会喊着陛下、爱卿外,和普通人接触基本都不会叫这些称呼了,甚至连大周的名号都不叫了,如今一般自称凤鹤山。
现在郭东岩已经是准备要彻底废除什么陛下,大周王朝之类的称呼了,哪怕是内部私底下都不准这么叫。
毕竟称帝建制实在太招摇,被官府知道了恐怕要派大军来清剿。
人家朝廷对寻常土匪流贼根本不在乎,看那安如山就知道了,人家可是知道凤鹤山里有一大群流民土匪,但是他也没搭理啊,这年头内陆的官军对付各路造反义军都忙不过来了,哪有时间剿匪啊!
但是对那些公然举旗的造反义军,官军可是会围剿的。
反正把皇帝换成大王,大当家,寨主之类也没什么,把大周王朝称之为凤鹤山也好,黑虎山也好也没什么区别。
人还是那些人,地盘还是那些地盘。
但是吧,郭东岩不知道的是,他这边想要把什么儿戏的帝号和国号彻底去掉,然而追击冯三刀无果,最后被迫领军返回下津县县城的安如山已经是听到了风声:
据闻,凤鹤山的那群土匪竟然胆大包天敢称帝建制!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安如山整个人都是愣住的,最后还用着一种怀疑的语气道:“他们脑子有病吧?”
但是他很快回过神来:“甭管他们脑子有没有病,但是竟然敢称帝建制,哼,必须雷霆击之以镇宵小!”
被安如山叫过来,商议进剿凤鹤山一事的王东义脸色很难看!
麻痹王八蛋,郭东岩那家伙竟然玩称帝建国?神经病啊,好好的山大王你不当,你非要称帝建国,这不找死嘛!
郭东岩死了不要紧,但是万一被其他人知道我和凤鹤山那群神经病做过生意,还卖过火炮给他们,自己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好。
麻蛋,早就知道就不贪心那点钱了!
为了弄钱买军械,这都是属于小事,大事是他竟然把军械卖给了称帝的郭东岩!
怎么办?
这带着沉重的心思和安如山商讨着如今进剿凤鹤山的对策后,刚出县衙回到临时住的宅院,他就叫来了心腹说了一番。
那心腹听罢脸色同样颇为怪异,这前头好几次和郭东岩他们做生意,可都是他负责的啊,事情败露了他的下场肯定比王东义更惨。
当即此人迅速出城,直奔凤鹤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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