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第一步兵营率先发起冲锋,第二步兵营也紧随其后发起冲锋,这一场战役已经是没有丝毫悬念了。
对面的明军步兵方阵,其中部分方阵在推进到双方步兵短兵交接之前,就已经是遭到了禁卫军炮兵部队的猛烈袭击,甚至有几个方阵被直接打崩溃。
而等到双反步兵开始短兵交接的时候,明军的队列也是停留在一百米外,用着鸟铳射击,但是这种远距离射击命中率极其有限,同时禁卫军的前排将士又清一色披甲。
那些火枪手们,清一色穿戴着棉铁甲,而中间的那些前排重甲长矛手们,更是身披双甲。
这种一百多米外打过来的铅弹,根本不可能造成什么伤害。
后续禁卫军推进到百米距离以内,在抵达三十米射击距离之前,虽然也遭到了一定的伤亡,但是那个时候明军的火枪手射击比较散乱,而且面对持续推进的禁卫军士兵,明军的火枪手们压力极大,装填速度极为的缓慢。
这种情况下,他们的鸟铳命中率也就更低了。
而等禁卫军的步兵阵列推进到三十米左右,开始了密集的齐射,这种近距离的齐射直接导致了明军阵列的前排士兵死伤惨重,阵列开始动摇。
实际上哪怕是这个时候禁卫军直接发起步兵冲锋,对面都得直接崩溃了。
但是禁卫军士兵还在冲锋之前投掷了好几轮的手榴弹,数百枚的手榴弹落入明军方阵之中,造成了明军更加严重的死伤。
而后续的冲锋,实际上已经是没有太大意义了。
因为对面的明军已经死伤惨重,那些幸存者们更是恐慌无比,不少人已经是直接哭喊着转身逃跑了。
因此后续的全军冲锋,说是冲锋呢,但是更不如说是追击作战。
这追到后面,连禁卫军的两个步兵营都是无法保持完整阵型了,因为明军崩溃的速度太快,而禁卫军这边如果要维持阵型追击的话,根本追不上,所以这追击的时候队形不可避免的有了松散。
但是这已经不影响什么了。
明军已经是彻底完蛋了!
明军的后方,卢象升看到前方大军溃败的这一幕,久久都无法缓过气来,尽管之前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意识到了不妙,但是依旧没有想到双方真正打起来后,己方的大军并没有和预料的那样占据大量的优势,反而是被对方杀了个惨败。
这种事,说实话他之前是根本没有预料到过的,不,甚至是想象都无法想象的。
他的这支抚标,可不是什么寻常卫所兵啊,其中骨干都是他从北方带过来的,士兵也都是清一色的募兵。
他依靠着这三千抚标南征北战,在楚北一地是追着各路义军打。
去年的时候,在其他友军的配合下,他更是带着大军一路作战,和友军一起斩杀贼军万余,彻底扭转了楚北的局势。
然而今天,他的抚标却是在短短的半天时间里就落败了。
甚至严格上来说,双方正式交战的时间前后也就只持续了半个时辰不到而已。
短短的半个时辰里,他抚标几乎处处都是落入下风!
炮兵部队还没有推进到预定的发射阵地,就已经死伤惨重,大半炮兵和炮车都是死伤在推进的途中,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打出去哪怕一炮。
少数成功推进的炮兵,也就只来得及打了那么一两轮而已。
而骑兵部队袭击对方炮兵阵地不成后,又遭到贼军骑兵突袭,结果死伤惨重,当场溃散,那些贼军骑兵还不依不饶,继续追击己方骑兵。
步兵部队在进入战场的过程里,同样是遭到了猛烈的炮击,部分步兵阵列在路上就已经被贼军的炮火击溃,其他部队硬扛着炮击上前到二三十丈左右,开始用火枪设计,用轻型火炮射击,用弓箭射击的时候。
那些贼军的步兵们根本不按照套路来,他们竟然是直接冲了上来,然后在只有十丈左右的距离里齐齐开火,并且这些贼军的火枪手还特别多,几乎占据了贼军步兵兵力的半数左右。
这几百条火枪齐齐打出来,并且还是几乎贴着明军队列的脸打的,直接导致了明军前排死伤惨重。
更关键的是,后续贼军又不知道使出了什么手段,竟然扔出来一个个会爆炸的东西,数百个会爆炸的东西,直接把他的步兵阵列彻底摧毁,当场至少死伤数百人人。
对方仅仅是一轮齐射再加上投掷手榴弹,就让己方的步兵阵列损失惨重,当场损失至少七八百人。
这种情况下,他的抚标就算再强悍,也不可能继续支撑下去了啊。
毕竟他的三千抚标除开骑兵和炮兵外,步兵一共也就那么两千多人而已,这一番交战,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就死伤至少三分之一,这仗根本没法打。
卢象升对这种状况根本就没有预料到,这不符合他的认知。
这仗,哪有这么打的!
这不合理!
卢象升直愣愣的发呆的时候,边上的下属已经是靠近了卢象升:“大人,事不宜迟,是时候走了!”
“大人,前头虽然惜败,但是我们还可以退回来收拢溃兵,再招募士卒重新来过!”
“大人,此地不宜久留啊!”
卢象升的几个下属们非常的着急,因为前头已经是惨败,己方的溃兵正在漫山遍野的溃逃,而贼军的追兵持续追击,这会距离他们其实也没多远了。
再迟疑那么片刻时间,恐怕贼军追兵就要杀过来了。
卢象升深深叹了口气,然后道:“走吧!”
卢象升很清楚,此战毫无疑问已经是落败了,但是这郧阳却还是要保住的!
他要尽可能的收拢溃兵回郧阳,然后凭借郧阳的坚固城防死守,同时整军练兵,请友军协助,这样才能够确保郧阳,乃至整个楚北的安全。
通过这一战,他已经是彻底发现,这些凤鹤山贼军和那些普通流贼根本不一样。
因为寻常流贼,哪怕是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等大头目麾下的精锐部队,也根本不敢和他的抚标面对面的打一场,更别说打赢,而且是赢的如此干净利落了。
流贼之所以难以围剿,并不是因为流贼的战斗力有多强,实际上官军知道,人家义军自己也知道,义军的战斗力不行,正儿八经和官军打仗是会死的很惨的。
但是,流贼的一大法宝就是流动作战以及沿途挟裹!
流窜作战,可以避免和官军主力交战,不断的跑来跑去可以确保自身安全不说,而且还能不断的掠夺沿途的粮食,挟裹沿途的青壮进一步发展壮大。
流贼的流窜和挟裹,这两点才是官军最为头痛的地方。
然而,眼前这些凤鹤山的贼军根本就不是这样!
他们不玩流窜,而是以凤鹤山为后方大本营为基础。
他们也不玩挟裹,弄上大几千甚至好几万的青壮民夫来打仗,而是练了一支精兵。
枪炮齐全,盔甲弓箭以及长矛等应有尽有。
而且这盔甲的装备密度,比寻常官军主力还要好。
那枪炮比他的抚标还要多,尤其是这些贼军竟然都直接拉出来十多门长管重炮。
这样的凤鹤山贼军,怎么可能继续视为流贼?
有这么一支凤鹤山贼军,也就意味着郧阳危险了,楚北危险了,一个搞不好,恐怕郧阳危矣,楚北危矣!
而身为郧阳巡抚,是绝对不能让郧阳陷入危险当中的,要不然前任郧阳巡抚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
此战败了不要紧,不过是损失了些许武器,死伤了些许士卒而已。
这武器可以再造,士卒可以再招。
但是郧阳以及其他各城却是不能丢。
他要迅速回去郧阳府城,抽调兵力进行布防,同时让其他各城也要严密布防,不能让贼军攻陷了郧西之后,再攻克其他城池,否则他卢象升危矣!
卢象升带着后续要死守郧阳的决心,率领最后的残兵一路狂奔逃离,而这个是郭东岩可没有心情可管已经逃走的卢象升等人,反正追也追不上。
现在郭东岩的注意力看着已经进入尾声的战场,脸色没有什么喜悦,反而是一脸的沉思,同时手中还拿着纸笔记录着什么。
他仔细的回忆着过去半个时辰里的每一个战场细节,从双方接触开始,然后进行部署,再到对方靠近,然后己方炮兵开炮,双方骑兵的交战,再到步兵的战斗。
这一场战役里的每一个细节,在郭东岩看来都是需要仔细的记录并思考的!
因为今天这一仗,打的太诡异了!
怎么说呢,禁卫军也没干别的,就是这么按部就班的摆开架势,然后就顺理成章的赢了。
但是,这一切依旧过于顺利,顺利到让郭东岩都怀疑对面的明军根本不是什么主力部队,而是一群卫所兵了。
但是,如果说对面的明军真是明军主力部队,那么今天的胜利就值得深入研究并分析了。
因为郭东岩不仅仅想要一场胜利,他想要复制更多同样的胜利。
所以,他必须搞明白今天这一战为什么能打赢,最关键的点是什么!
只要搞清楚了这一次作战胜利的关键因素,那么后续他就能够继续加强这种优势,进而复制更多的胜利。
所以不仅仅郭东岩在回忆,他还让参谋部的军官以及各部队的将领们一定要记录这一场战役的所有细节。
详细到军官发出的每一条命令,甚至连步兵方阵走了几步,中途如何变阵,炮兵部队打了多少炮弹,打的是什么敌军,距离多少,效果如何等等。
“朕要今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不仅仅是我们的,还有敌军的!”
“所有的这些都要形成文字记录,朕要亲自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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