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笼盖了整个太医府邸,嘈杂的声音打破了入秋的宁静。
“你……你……你怎可把这金钗委与地下。”
看这背影便知此女瘦弱,她委屈且愤怒的低语着“有何不可,此物本该也是我的……”
厅堂中,左边坐着的男人应该是此女的父亲,手托扶着额头,一声声叹息看起来倍感焦灼无奈。堂下坐着的是此女的母亲,满脸的鄙夷不屑,眼神充满厌烦,嘴里不停的念着“你这小妖精,养你们这么多年,竟没有一丝良心,还有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就是一个强盗,长安城里早就传遍了。”
“二娘,您可以斥责我,但您不可这样非议我的弟弟。”此女声嘶力竭的说到。
“好大的胆子你竟敢顶撞我……”
“够了!”父亲狠狠的拍了拍桌子指着此女的二娘吼道。“住口!”这妇人狠狠的扯着手帕还要再说什么,也硬生生咽了下去。
此女名唤:渔阳。
宁中辛遇见渔阳的时候,那日的雨远比今日的雨要密,那是他从宫中回府的路途中,渔阳带着弟弟流落街头,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她撑着细的像麻杆一样的胳膊,尽可能的帮弟弟遮着雨。弟弟看着姐姐,眼神坚定的似乎像在宣誓一样。
眼前一辆马车快速的穿过长街,宁太医快步向前去,毫不犹豫的一把拉住了即将陷入危险的渔阳姐弟两人。渔阳抬起头,惊魂未定的模样像是没有在刚才的恐惧中走出来。只知连忙道谢。“谢谢,谢谢。”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随车的婢女撑起油纸伞,马车里下来一位穿着十分奢华的夫人,仔细看起来,用来贯发的笄是白玉的,发髻的左右各有一对凤形的金簪,金镶玉的步摇更是十分精致,紫罗兰色的收腰长裙,系在腰间的绸带是金线绣着牡丹花,裙摆虽大却不失轻盈。宁太医未及时应答渔阳的道谢,便转身作揖:丞相夫人。
“如此天气,你这奴才是怎么驾车的……”夫人下车苛责赶车的奴才。只听这奴才声音颤抖说到。
“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宁太医,可有受到惊吓,待我回到府内定会罚他。”
“丞相夫人,卑职并无碍,还请丞相夫人宽恕他吧。”
丞相夫人走向前来,宁太医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像是刻意而为之。
“宁太医为何总是这般冷漠?我在心底是感激你的,要不是7年前……”
“丞相夫人,医者救人本是医道。是卑职应该做的。还请您上马车,天凉您莫要着了寒气才好。”宁中辛打算她的话,刻意的避开与她的再次交谈,丞相夫人也是了然于心。
“这孩童……”
“看似是孤儿,我一会儿打发了便是。”
“也好……”说罢,丞相夫人看了一眼渔阳。渔阳也直勾勾的看着她。全然没有注意到马车车窗里还有一双注视着渔阳的眼睛。丞相夫人转身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赶车的奴才,便上了车。
“娘亲,把伞给了那个女童吧。”马车里传出来一位声音孱弱的孩童声。出于大夫本能的宁太医抬起手,却悬停在半空中,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便落下了手来。
“好,莫要再讲话,为娘这就嘱咐下去。”
“送去给宁太医。”丞相夫人吩咐到。
丫鬟婉清把雨伞递给了宁太医。窗口露出了一个十分俊俏的脸庞,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看着细雨中的渔阳。马车就这样逐渐消失在长街上……
宁太医撑起伞蹲在地上……仔细打量着这姐弟俩,发现弟弟的锁骨处敷着草药。看弟弟的脸色应该正在发高热,宁太医抱起小男孩。
“孩子,他是如何负伤的?”
渔阳回想起来弟弟饥饿时抢夺了的小摊上的食物,被人用利器所伤的一幕,于是磕巴的说“是..是我弟弟贪图玩耍,刀刃刮破了肩膀,出血不止。”真相当然并非如此。
“那这草药……”
“这叫牛鼻栓,听村里的过路郎中说,这可以止血。”宁中辛看着这个小女娃,从医多年的他脸上露出一丝喜悦暗自感叹有天赋的孩子。若多年前自己的孩儿能躲过那场瘟疫,现下也是和眼前女娃一般大了,宁太医世代单传,没多久便是不惑之年……看到这两个娃娃,他竟觉得这是上天赐给他的孩子。
“孩子,你叫什么!”
“我叫渔阳,这是我的弟弟渔同。”
“可愿跟我回府?”渔阳冰冷的小手在宁中辛的大手掌中,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温暖。
坚强的她泪水噙在眼睛里始终不肯夺眶而出,这样的冷雨天,她也不觉得冷了。马车上,郑颖之捂着胸口。
“娘,你可是胸口又痛了?”
“乖儿子,娘没事。”
郑颖之对宁中辛总是刻意避开自己,而感到胸口发闷。自从宁中辛当年救了自己的孩子以后,宁中辛再也没有踏进过丞相府半步,不管是怎样的理由去请他都是以各种缘由拒之。
“夫人,听说太医院太医令属宁太医呼声最高。”婉清道。
“当真?”
“是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