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郡主昏迷应是中毒所致,幸而发现及时,否则在如此寒冷环境下失去意识太久,那怕是会加重病情。”
“微臣现下已经为郡主施了针,此番郡主体温已经逐渐升了起来,脉象也已恢复正常。”
那前来为青羽诊治的突厥太医蒙田恭敬地对此时均在她房间内的众人说道。
“都恢复正常的意思是你的几根银针可让这毒不解自破?”高子玦满腹狐疑,对着这个看似恭敬有礼,实则在众人面前避重就轻的太医问道。
蒙田神色动了动,心中有些许紧张,但仍努力保持着镇定自若的神色道:“不,微臣的银针只可让郡主的体温迅速回暖,至于这毒……微臣……微臣还从未见过。”
“你可是我突厥三代以来最有威望的太医。”突厥可汗卡布泽此时突然开口说道,接着他顿了几秒后继续说道:“此毒就连你也不知?”
“回可汗,臣无能,确是不知。”蒙田有些羞愧地低垂下了头。
高子玦目光沉沉,似是散发着几丝阴冷之色。
他知晓突厥可汗突然插话的用意,是想告诉他们,他找来了全突厥最好的太医,足以见得他的诚心,但就连那最好的太医都束手无策,那便不能怪罪到他突厥头上了。
本来其实他从未想怪罪于突厥,但如今,他们既是这般推诿无用,那也就别怪他出言不逊了。
“可汗如是说是在告诉我等整个突厥上下都是庸医不成?”高子玦有些轻蔑的反问一句。
这突厥可汗卡布泽自知理亏,虽说他是觉得一个区区郡主算不得什么,但她在突厥境内,还是在离驿馆不远处的林中遇险,确是对他们十分不利。
本来他也只是想暗示此事和他突厥无关,谁料这个广陵王竟有如此大的反应,他此时也只能如哑巴吃黄连了。
高子玦话毕,屋中顿时陷入有些可怕的沉默之中。
蒙田似乎感受到了无数双眼睛都似利刃一般抵在自己身上,他知道此事的严重程度,北辰国派遣前来和亲的使团中竟有人在突厥境内中了无名之毒,况且那青羽郡主虽算不得是位高权重,但却是和亲使团大将军之妹,再看这广陵王对她的态度,她的事确是不可轻视。
如若她真的在此有了性命之忧,那突厥和北辰国关系便会随时陷入紧张,于是他便心下一横,说道:“此毒是何,臣虽不知,但臣可以暂时开药稳住青羽郡主的性命,让毒不再扩散。”
“暂时?意思就是你还是没法保证可以救她?”一旁的高子玦再次言语犀利的开口道。
蒙田看着对他说话之人,觉得那人的眼神似寒光般凛冽,漆黑的眼眸里正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于是他声音有些颤抖地回答道:“是……是的,目前以臣愚见,青羽郡主的毒似是无药可解。”
高子玦听罢,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滞,他压制着心中就要爆发的愠气,站起身走向这突厥太医,对他说道:“话说清楚,她的毒是你解不了还是世上再无人可解!”
蒙田本还想再次重复自己说过的话,在他看来确实不知该如何下手医治。
谁知突然被一旁的可汗卡布泽打断道:“你没搞清楚是否可解之前,就勿要在此妄自菲薄!先下去弄清楚再说,你开了那暂稳毒性的药方,便即刻下去召集其他太医同你一道研究商讨医治的对策。”
蒙田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可汗,便瞬间明白他的用意。
此时若执意说毒不可解只会让状况变得更加剑拔弩张,可汗是在给自己寻觅路子,先同他人一道研究,而后如若得出相同结论,北辰国的人便不会似如今这般咄咄逼人。
他心领神会之后,便即刻领了命匆匆退了出去。
一向临危不乱、沉着冷静的高子玦此时心中焦灼异常,似乎无法克制内心的暗涌。
他紧握双拳走过人群,看着躺在床上的青羽,她仍然合着双目,面色虽已不似方才那般惨白,但仍缺少些正常人的血色,安静得似乎只是睡着了一般。
他心中第一次感觉到无比的害怕,害怕会就这样失去她,救了她两次,每一次似乎都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体会。
可这一次……他却觉得自己变成了当局者,救她宛如自救,因为他已愈发觉得不可以失去她了。
“可汗,此事劳您费心了,家妹此番中毒昏迷情况虽不明朗,但太医既已去找药方解毒,那大家便暂且不用过于担心,就都先回各自的住所吧,此处有我们自己的人照看着便足矣。”
青云话虽说的客气有礼,但其实话里有话。
那一句只需自己人照看的言外之意便是已经不信任他突厥了,可汗卡布泽一听此话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可敦拦住了。
只见这突厥可敦彬彬有礼地开口道:“青羽郡主在我突厥遇此意外是为我们之过,请各位使者放心,可汗同我定会派兵搜查,找出始作元凶,太医那边我们也会加以督促,让他们尽快找出解毒之法,另外,郡主这边有任何需求都请尽管提出来。”
说罢她便即刻遣人调了一拨王殿中她和可汗二人的贴身守卫和侍婢来此处。
青云客气地谢过他们后,便送他们以及两位公主出了门。
此时屋内便只余高子玦、马不肥和小琰三人。
“阿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马不肥神色有些凝重地问道。
高子玦坐在她的榻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见她的体温仍是维持着稳定之后,才低声回答道:“我赶到圣湖时,文泽抱着她,那时候她便已经是昏迷状态了。”
“会不会就是文泽,我看那人一直都是深藏不露的样子,说实话我到现在也都没有完全相信他!”马不肥语气有些激动得说着。
此时一直站在一旁,面上同样愁云密布的小琰开口道:“不肥伯伯,应当不是他,从前我跟着青羽姐一起见过他几次,他不像是那样的人,况且他们既是好友,他不可能下得了手……”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如若真的是好友,阿羽怎么可能到如今才知他的身份?哎呀都怪我!那日不该在她面前说什么只要不后悔,便随心去做的话……不然她就不会擅自跑去找他,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要是阿羽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怎么向华兄……”
马不肥现下心中一片懊恼,觉得是自己那日突来的多愁善感害了青羽。
“好了!”高子玦没等马不肥说完便打断了他,随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她不会有事的。”
“是的,不肥伯伯你先别担心了,我也相信青羽姐不会有事。”小琰望着昏迷着的青羽,目光中透露出坚定。
“当然谁也不希望她有事……唉罢了,方才那太医有没有说她是怎么中毒的?”由于马不肥是太医到了半晌之后才赶过来的,所以对此前太医的诊断并不知情。
“没有,他简单检查之后并未发现阿羽身上有明显的伤口,至于详细的检查,稍后会有突厥知晓医术的女医者前来检查,毕竟阿羽她还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那太医诊治也不方便。另外,我已经让人去排查今日午膳的食物了,目前看来是食物中下毒的可能性比较大。”此时刚走进屋中的青云说道。
“食物里有毒可能性不大,毕竟午膳是我们一同吃的,除非阿羽她还吃了什么其他的。”马不肥继续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听完这句话,高子玦神情一凛,似乎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方糕!”
大家一听皆是面面相觑,他接着解释道:“昨日她曾去厨房偷吃了几块凉的牛奶方糕。”
“昨日?难不成这毒是慢性的,隔了一日才发作?”青云皱着眉说道。
但而后高子玦细细一想,似是自己又关心则乱了,如若当真是那方糕有毒,自己昨日也吃了,怎会到现在还是没事?
“不,不是方糕。”
一听此声音,大家皆往门外望去,原来是文毓。
当然,此时的文毓在众人眼中是南晔国的淮安王文泽。
他看上去脸色十分不好,不知是否因为在雪中太久,他的面颊有些发青,双耳通红,双手之上的冻疮似是泛着几层脱落下来的白皮屑。
“文泽?是你!你怎么还好意思出现于此,我们阿羽三番五次遇险皆是因为你,我甚至不得不怀疑你便是始作俑者!”马不肥瞧见出现在门外的人又一次没管理好自己的情绪直接脱口而出道。
文毓听罢,眼皮微微动了下,还未待开口,便听身后的刘穆有些不忿说道:“你怎的会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明明是你们的青羽郡主约的我家公子,我家公子不过去晚了些,怎可将此事推卸给他。”
“够了阿穆!此事你无权插嘴,即刻退下!”
文毓虽面不改色,但突然提高的声音中透露出不可抗拒的威严,刘穆一听便噤了声,作了个揖转身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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