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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郑衡之故,裴定对郑家的情况,真是非一般熟悉。
郑家发生那么多事,郑旻作为儿子、作为父亲似乎一直不曾出现过。若非郑姑娘来了京兆,他甚至会觉得她没有父亲。
且不说郑旻将郑衡姐弟留在河东不闻不问,能否算得上不慈;只说郑旻对待章氏,似乎也算不得多孝顺。
不孝,于礼说者有三。其一阿意曲从,陷亲不义;其二家贫亲老,不为禄仕;其三不娶无子,绝先祖祀。
而郑旻,从郑仁酸肉儿一事上说,可算其一;至于事母不孝,这个就不好说了。
一般来说,只要作为母亲的章氏不告,郑旻不孝之罪便没有官员会理。
但现在,监察御史已经注意到了,而郑旻在过去的确没有对章氏表现孝顺,光是郑旻热孝娶亲与章氏的争辩,就能找出数个人证来。
只要御史台认真追究,郑旻不孝之罪,其实也不难办。
真正难办的,是将这些察视上禀之后,皇上那里会下什么样的旨意。
大宣立国之初,提倡以孝治国,对孝道甚是看重。然而么,皇族历代更替,多半是争夺死斗,父子人伦孝道,总会被踩踏在权力之下。
到了现在的至佑帝,情况就更加极端了。——朝中有哪一个官员不知道至佑帝对厉平太后的怨恨呢?
北州宁家被灭,孟瑞图后人倾覆,表面上是因为种种原因,但说到底,皇上何尝不是借这些家族来发泄对厉平太后的怨恨?
若在皇上面前提孝道,这是想打皇上脸呢?还是想被贬官?
如今是至佑十五年,自厉平太后宾天之后,朝中以“不孝”被问罪的官员,还从来没有过。
倒不是说朝中官员人人尽孝,而是,就算监察御史查实有官员不孝的事,最后上禀到皇上那里,总会不了了之。
这当中是因何故,御史台的官员心中都很清楚。
清楚是一回事,真正有所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孟瑞图死谏之后,接任御史大夫的张珩只想平安任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许多察视便不了了之。
本来郑旻这一事,按照御史台以往的做法,多半是不了了之。
然而,御史中丞傅日芳却将此事交给了裴定!
这到底是怕事呢?还是希望借助裴家的势力,来打破现在不了了之的局面?
除了傅日芳自己,就没有人清楚了。
裴定接了差事之后,一边派人立刻去郑家搜集相关资料,这主要是去询问章氏态度;一边重点关注勋贵态度与贺家,看看这两方是怎样的态度。
与此同时,裴定还让既醉将此事送到了郑衡手中,让她有所准备。
裴定这么做,只是纯粹通知郑衡一声,并不会因郑衡的态度,而对郑旻一事的处置有何改变。
从接到这差事的那一刻开始,裴定便知道怎么做了。
在与父亲商量过之后,裴定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目标清晰前路明确,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有所改变。
他相信,郑姑娘知道了这件事,也一定会认同他的做法。
毕竟,在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几乎从来没听郑姑娘提起过父亲,这便是一种明显态度了。
裴定的消息之所以能送进长见院,还是多得了小红。
这只经常在裴光肩头站着的红嘴灰翅小鸟,竟然悄悄飞进了长见院,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就站在窗台上,眼巴巴瞅着郑衡。
郑衡见到小红的时候,一眼就见到了它脚上的小竹筒,面容便略凝重了。
裴光有何重要的消息,需要用这种方式通知她?
她第一时间便是想到了暗卫及老师的消息,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待她拆下小竹筒后,小红拍拍翅膀,又悄无声息地飞走了,连守着院子的司慎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只小鸟。
见到小红飞走,郑衡的心才稍定:裴定无须她的回音,那么此事便不算严重。
原来,此事与郑旻有关,在郑衡看来,这的确不算严重。
监察御史弹劾郑旻不孝不悌,这种涉及德行的弹劾,可大可小,往重里说,郑旻有可能被罢官。
郑旻被罢官……郑衡表示这对她有影响,但影响并不大。
再者,郑衡认为郑旻被罢官的可能性,甚小。
这是因为,郑旻除了是吏部员外郎之外,还是永宁伯。
勋贵,是为了表彰功臣大功绩的。虽则谁都知道没落的勋贵如同那掉了毛的凤凰,连鸡都不如。
但只有还有勋贵之名,至佑帝为免寒了其他公侯的心,怎么都会酌情对待郑旻。
郑旻受郑仁影响,不慈不孝,在郑衡看来是属实的,那么,总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行。
如今裴定作为监察御史办这差事,以裴家人的行事方式,郑衡相信郑旻会有些难过了。
阿意曲从,陷亲不义,这样的不孝,郑衡还不想担待。
经由监察御史这一察视,想必郑旻会后悔以往对章氏不闻不问吧?
郑旻会怎么样,按《九察法》来判便可以了,对此郑衡并不关心。
她在意的,反而是谁弹劾郑旻。监察御史赵廷莘……这个人,她没有任何印象。
赵廷莘在这个时候弹劾,这事刚好落到裴定手中,会是背后有什么人推动呢?
是针对郑家?还是针对裴家?抑或是针对与郑家有很深联系的贺家?还是郑家所代表的勋贵身份?
她拿起裴家所送来的消息,开始思索起来,心中同时在想:得往萃华阁送些消息了……
在承上院,贺氏听到监察御史弹劾的消息后,就没有郑衡这么淡定了。
她几乎端不住手中的茶杯,惊慌地看着郑旻,不可置信地道:“伯爷,这是真的吗?监察御史怎么敢弹劾伯爷?”
监察御史,不过是从八品下而已!况且,郑家一向与御史台无过节,监察御史为何要揪着伯爷不放?
郑旻脸色颓败,恨恨地说道:“是裴家,办这一事的人,是裴家!”
贺氏闻言,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裴家?河东裴家?就是衡姐儿攀上的那个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