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蝉鸣恣意喧嚣。
头顶灯光摇曳,周遭人群晃动,尽是插科打诨谈笑风生。
教室里,苏琉歌脑袋昏沉,静静地躺在课桌上,懒散倦怠。
纵然第一节上课铃敲响,她仍纹丝不动。
半晌,些许淡漠又带着疏离感的嗓音掺杂进燥热空气,随之一片死寂中响起一阵鼓掌声。
以及,“天!这男生好帅!”
“堪比校草贺忆阳了简直!”
“操,他怎么和苏琉歌坐一起了。”
不知何时,苏琉歌隐隐约约感觉有阵清晰短促的脚步声离自己愈来愈近,最终在身旁某个地方消失殆尽。
似乎旁边的座位被拉开了。
忽然有阵异于空气温度,有些凉薄却又很舒适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琉歌埋着的头微微动了动,但她始终没有抬起头。
她不知道的是,身旁少年正被窗外投来的阳光辉煌了一身,他灼热的目光混杂着光尘一并洒落于女孩的身上。
不知为何,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渐渐清醒的苏琉歌感觉窗外的蝉鸣愈发稀疏,最后似乎散尽了,惟留下空气中的一片沉寂。
可是,这份沉寂并没有维持很久,一阵平稳又燥热的呼吸声渐渐传入耳廓。
不是她的。
此刻下课铃已然敲响,而苏琉歌清醒得很是时候。
苏琉歌刚睁开眼时,发现眼前很暗,和往常不同。
她偏了偏头,发现窗帘被拉了小半,彻底挡住了阳光。
难怪睡觉时没有了属于盛夏的那份燥热难耐。
苏琉歌的座位是靠窗最后一排,此刻有两张小桌子横在黑色阴影里,光影斑驳堆叠。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拉开窗帘时,发现同桌轻微动了动。
等等!
同桌?!
她她她居然有同桌了!
苏琉歌惊惊惊讶地咬了咬手爪子,忽然心底波澜狂掀,激动到炸裂。
如果可以,她真想摆宴举杯庆祝这来之不易的同桌嘤。
二年A班一直都是以成绩排座位,虽说苏琉歌成绩不算太烂,可就是没人敢和她同桌。
大抵是从她把北川富豪小女儿温语蝶惹了以后,被下了封杀令,其他人便不敢沾这趟浑水了。
苏琉歌忽然有些好奇这位小同桌,不知是哪位小可爱就这样暗戳戳地栽自己手里了。
不管怎样,好不容易有个小单纯掉自己网里了,她一定要逮住!
苏琉歌脑袋轻歪,抬着眼皮打量了一番身旁睡熟的少年,他的半张脸毫无遮挡地露在眼帘前。
第一眼便是惊艳绝伦,第二眼她已嘴角勾起搓了搓小手。
他有着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利落的碎发就这样软软的搭在前额,狭长的睫毛被阳光踱上光辉点点。
光是这半张脸,就让苏琉歌动了心,乱了颤。
这一定是上帝派来拯救自己的小天使!太太太合她味口了。
而且越瞅她还真觉得这少年怪熟悉的,像是久别重逢般。
这该死的缘分!
咳咳咳,矜持矜持。
然鹅,苏琉歌心腔里的小心脏却一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置于桌上的右手紧紧地捏了捏课本一角。
转瞬即逝间她又觉呼吸急促,像是平静坦荡的水面被落入的小石子乱了个涟漪狂澜。
她企图压抑心中那份燥热与悸动。
可又有某个东西吸引了她。
原本在一番挣扎后稍缓的心跳再一次急剧加速。
苏琉歌是个十足的手控。
她愣愣地看着他伸出半截的干净白皙的手臂,不禁咽了咽口水。
他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稳稳地搭在课桌上像是一副精美的艺术品。
苏琉歌承认,她再一次败下阵来。
再一次纵观少年,她只觉得心脏乱颤,血液滚烫。
文艺点说呢,就是苏琉歌对这个少年一见钟情。
通俗直白点,就是苏琉歌看上这张脸和这双手了。
苏琉歌忍不住戳了戳他白皙的小手臂。
很软很软,像是一手戳在一块软绵绵的海绵上,细腻且柔软。
但有个地方让她打量的目光有些停驻,离袖口很近的地方,横七竖八地露着几道浅浅的痕迹。
似乎是美工刀的划痕。
却也很浅很浅了,像是经了些年岁,已被岁月磨的看不清,甚是模糊了。
莫非...
苏琉歌愣愣地却不敢乱想,兴许也是个善良小可爱,侠肝义胆和别人干架时不小心磕到的吧。
须臾她又想起小竹马沈轻舟说过:
“男人嘛,身上总是得留几个伤,不然是娶不到媳妇的。”
当时她还捧腹大笑,又开玩笑说:
“就你这小身板,万一被人捶傻了,还找特喵的媳妇。”
然后他似乎很认真地说道:“那你养我啊,就算打架,也是为了你。所以你必须养着我这个傻子,听到没?”
苏琉歌忘了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了,似乎那时沈轻舟笑得很开心。
可脑袋又忽然一沉,她稍微闭眸吸了口气。
再次睁眼时发现眼前的少年眉头不知何时紧紧皱起,脸部也有些扭曲,像是只林中惊鸟,虽然这也挡不住他骨子里与生俱来的翩若惊鸿。
可不知怎的,他这副病态让苏琉歌觉得很难受。
略微慌忙之际,她拉下了窗帘,又把他笼罩阴影下。
兴许是太热了。
她这样想。
可是眼见着他没有丝毫恢复如初的迹象,苏琉歌又开始暗中猜疑:
做噩梦了?
忽然间苏琉歌发现她对眼前欢喜的少年充满了一脑子的好奇与迷茫,又仿佛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其实两人毫无交集,她却又擅自喜欢上了他。
而这种心动,像是前无所有,又像是尘封已久。
苏琉歌向后一斜,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洁白的天花板,愣了下神。
忽然想起什么,苏琉歌看了看周遭空寂的教室,只有少许人仍在座位预习或刷题什么的。
晃了半圈,苏琉歌还是伸出手拍了拍前座,是个戴眼镜有些瘦小的男生。
她依稀记得这个男生叫唐隅,平时柔柔弱弱挺羞涩的,虽然她被下了封杀令,可那小男生眼里只有学习。
“唐隅,你知道我同桌叫什么名字吗?”
唐隅放下手中的笔,转过头,看了一眼苏琉歌以及旁边睡得很沉的男生,愣了愣才说:
“江黎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