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的行为源于虚荣，平庸的行为出于习惯，狭隘的行为源于恐惧，这样来寻找原因一般不会出错。”

北川四中校门边，苏琉歌晃晃悠悠地举着课本，边懒懒散散地念了几句。

“那脑子坏了怎么找原因？”

沈轻舟刚说完，只见苏琉歌两眼放光，蹦到他身边踮起脚尖在他头发上乱揉，话里含笑：

“诶呀小舟子你头哪里出毛病了啊？你这全身上下可都宝贝得不得了，这头千万别坏了啊。”

“我想说你...”

苏琉歌忽然一愣，“你怎么知道我脑袋坏了？”

沈轻舟：“……”

夜灯摇晃着昏昏的光，沈轻舟瞥了眼旁边逡巡的某人，“我司机来了，你哥也来了，走吧。”

“那小舟子明天见了嗷，么么啾。”

沈轻舟看着满是笑意的女孩朝贺忆阳跑去，离自己却愈来愈远，明明是很平常的举动，可他仍觉得心底有些难受。

“沈少爷？”

黑色轿车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一个中年男人的脸，他说话的语气毕恭毕敬。

“啊？”沈轻舟明显走神了，歪了歪脖子走到轿车旁，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声响。

这么晚了还有人？

他微微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少年俊美却带着淡漠气息的面容。

忽然间有那么一刹那的熟悉在心底油然而生。

他与江黎风对视了一眼，他看见少年眸里的冷漠与凉薄，散发的戾气加深夜色寒凉。

黑暗忽然被一抹光线扫开，他这才看清了眼前的少年。

竟然是他。

他也在这里念书？什么时候？

沈轻舟背在身后的手忽然紧握成拳，嘴唇有些泛白。

江黎风径直向外走去，除了第一眼便没再去看他，倒是沈轻舟始终盯着少年一路走向别处，背影最终湮灭在幽深黑夜里。

而他这才上了车。

-

黑夜四下愈发安宁，街巷两边灯火阑珊，苏琉歌和贺忆阳并肩走着。

“哥呀，放学你怎么不叫我呢？”苏琉歌盯了盯旁边身形高挑的哥哥。

贺忆阳肩上挂着她的书包，他眉宇染上笑意，如沐春风般温柔语气在空旷街巷回荡，“我中午就回家了，这不才刚刚忙完吗。”

他顿了顿，又说，“付叔去接许阿姨了，这会儿该到家了。”

苏琉歌还真觉他哥的语气里带着些许难以察觉的倦意，有些埋怨地说：“哥你都要高考了，高三这么忙的，爸还让你做这么多事。我做不一样得嘛，我也才高二刚开学。”

“所以呀，丫头你要好好学，什么时候考个第一名给哥看看。”

贺忆阳温柔宠溺地揉了揉苏琉歌的头发，却听见身边的人儿始终抱怨着：

“哥你这个天才，你这智商分我一半我都谢天谢地了，诶不对，说实话哥是不是你偷偷给隔壁培优班的封千辰补课了？”

“为什么这么说？”

苏琉歌双手抱肩，懒懒散散道：“你一直是你们那届第一，而他一直是我们这届第一，这也太逆天了吧。还都是高颜值高智商，啧啧，放电视剧里呢就叫人生赢家了。”

忽然间贺忆阳忍俊不禁，又忍不住敲了敲自家妹妹的小脑瓜子，“傻丫头，你可能不知道他有多努力，哪像你天天和沈家那小子嘻哈打闹。”

“……”

都说贺忆阳温柔儒雅，才华横溢，未来定是个成大器的人。

可苏琉歌却总觉得奇怪，自小学毕业时，她爸贺盛华就把她寄养在沈轻舟家里了，然后三年未曾相见，连同她哥也没联系过。

中考后她终于回了家，发现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可爸却比以前要憔悴很多了。

苏琉歌的妈死的早，是在她四岁时，死在了她面前。

当时血淋淋的画面硬是给年幼的苏琉歌心底烙下一条痕，以至本来乖乖的她后来越走越偏。

而她妈苏芸死的时候，贺盛华还在国外搞公司，贺盛华对此深深地愧疚，后来也就一直没娶。

但苏琉歌一直知道，是她害死了她亲妈。

苏琉歌晃了晃脑袋，仰头望了望月明星稀的夜空，“哥，爸真的会娶许阿姨吗？”

“嗯。爸总得有个伴。其实许阿姨人挺好，你会喜欢的。”

苏琉歌却笑了笑，“自始至终，都是我的错，爸想娶谁我都没意见。”

贺忆阳垂落在两侧的手指微微一僵，他看着苏琉歌说，“世俗险恶，生死明灭，怪不了谁。”

苏琉歌自嘲地敛了敛眸，兀自沉默。

后来，她得知许阿姨是个医生，丈夫女儿却死于车祸。

-

回家后，苏琉歌在玄关换了鞋，她懒散地坐在沙发上，看见他哥从楼梯上走下来。

“哥，爸呢？”

“爸去接许阿姨她儿子了。”

“嗯？不是说只有个女儿的嘛。”

“我也不太清楚。”说着，贺忆阳走到苏琉歌面前，把一直捏着的手机立在她眼前。

【爸：儿子呀，接到傻丫头了吗，这丫头总是乱跑，小心点别让她磕着了。】

【爸：回来就好，我和你许阿姨去接小风了，回来你就有个弟弟了。】

【爸：对了，这事你得先让那小丫头准备准备，小风这孩子我见过，长得老帅了，别一进门又让小丫头逮着乱摸。】

苏琉歌目光一沉，内心一呵，伸出手面无表情地抢过手机，拉黑屏幕。

“原来在爸心里我是这样的人。”

“丫头爸这不也是关心你。”贺忆阳伸出手温温柔柔地揉了揉女孩柔软的发顶。

“乖，待会儿见到新哥哥了要温柔的，别像个小野猫似的朝别人身上乱扑腾。”

贺忆阳轻轻一笑，却迎来某人恶狠狠的目光。

“哥呀，在我心里你最好看。”

顷刻，苏琉歌像只乖巧的小猫咪夹着小尾巴，安安稳稳地挪着步子。

霎时一溜烟窜上楼，“哥，你去接你可爱的弟弟吧，我就先碎觉觉啦。”

苏琉歌才不想再要个哥哥呢，她有贺忆阳就够了。

回到房间，苏琉歌便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地板上载着一船星辉，窗外月光皎皎，晚风飒飒。

随着清冷寂夜愈发深沉，她也渐渐陷入沉睡。

门外走廊里，有阵窸窸窣窣模糊不清的脚步声，似乎在她门边静声了几秒，随即又在隔壁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