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嘉颜一早上七点钟的戏，三点钟才入睡的方念稚实在是起不来，所以只能让他一个人先去剧组。

方念稚睡到自然醒，下楼的时候司机正好在楼下等。

“师傅，能不能绕道走解放大道那条路，我想去那边买点早餐。”

“好嘞。”司机一脚油门下去，车平稳地启动。

买到想吃的三明治之后，方念稚坐回到车里翻着新改好的剧本。现在因为拍摄进度问题，有两场没什么必要的戏需要删掉，剧本要改动的地方还有很多。

方念稚捏了捏鼻梁，在车上看剧本确实很费眼睛，她看累了便抬头看看窗外。忽然，她在车水马龙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师傅，停一下！”方念稚立即喊停了车，对于刚才看到的那张脸她有些难以置信，“师傅，再把车往后倒。”

她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可当车缓缓地后退十几米，再一次经过帝豪酒店门口的时候，她无比确定她刚才看见的那个人就是沈云锦，即使她现在戴着巨大的墨镜，扎着她并不常梳的马尾辫。

沈云锦怎么会在这，她不是回A市了么？粉丝都拍到她出现在陆市的机场了，难道她后来没有上飞机？

方念稚的大脑里一下子蹦出了许多念头，不好的预感占大多数。应该没那么巧吧，她随便出来买个早餐就能撞见这么大一个八卦新闻？然而用不着她猜，她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沈云锦从酒店出来后直接钻进了一辆路虎车里。没过五分钟，一个中年男子从酒店里出来，四处张望了一下，后脚上了同一辆车。

车门关上后车立即启动了。透过窗户的剪影，方念稚真真切切地看到沈云锦倚靠在了那个男人的怀里。

……

方念稚愣了半分钟有余，她在这个巨大的瓜面前惊得合不拢嘴。

最关键这个中年男子，方念稚认识……

早些年辛芝兰女士带方念稚出席各种晚宴的时候，她见过这个叔叔——某著名时装品牌的CEO。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听她妈妈说过，他的妻子和他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从一无所有到现在身价过亿，颇为励志。

她并没有听说他们夫妻之间有什么感情破碎离婚的消息，在上周的品牌发布会上，他妻子还在镜头前大方向他表白，大秀了一波恩爱。

所以，沈云锦这是在给人当小三么？

如果被狗仔拍到这场面，创易想要压下这个新闻，那简直是任人宰割。

“师傅，走吧，去剧组。”方念稚收起自己震惊的目光，拍了拍前排的座位。她现在要多震惊就有多震惊。虽然说这种事情在娱乐圈里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是发生在沈云锦身上，她还是没有想到。

她不由地想，沈云锦昨天的反常是不是就和这个王叔叔有关。

沈云锦在娱乐圈的上位速度并不算快，如果不是前段时间那部大爆的偶像剧，她现在可能还只能混迹在二三线上。她手里的时尚资源在和她同期的一众女星中都只能算是普普通通，最近宣的两个大牌代言还都只是短期的大使。

相比那些刚拍一两部戏就能接到国民级别代言的艺人，如果说她现在的成绩是因为背后有金主的话，那那个人确实没什么太大的本事。

怪不得她急于改变自己的现状，为了搭上电影圈的线接下了这部戏。

在娱乐圈里上位的手段有很多，方念稚原本以为接触的多了，她能够做到见怪不怪。但沈云锦的事情依然还是震惊到了她，以至于她到了剧组还在魂不守舍。

“你手里拿着的，什么呀？”拍摄间隙，钱屿升停下手里的工作转头幽幽地盯着方念稚手里的纸袋子看。

“早饭。”

“妹妹，你家十点钟吃早饭啊？”

方念稚有心事，所以没什么心情跟钱屿升拌嘴。她兴致缺缺地摇摇头，把纸袋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钱屿升这才意识到方念稚的状态不对：“怎么了？说你一句就不开心了？”

“没有。在想事情。下部戏想给我的剧本里加个思想道德败坏的女配角，最好美得倾国倾城，但实际上她是男二号父亲的情妇。”

“……”钱屿升下意识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方念稚，别伤害观众。”

“这种剧情观众不是最喜欢了么？既有炒作的爆点，又有争议的热度。”

“剧本内容最好还是传播真善美，别带坏小朋友。”

方念稚欠欠地翻了个白眼：“你拍的那个电影又是床戏又是出轨的，哪真哪善哪美了？”

“那叫高级的艺术，那场戏就只有一个一晃而过的镜头而已。很多观众都没有看出最后女主角出轨了。”

“你是嫌观众看不懂咯？”

“我是表扬你看明白了。”

Stop！方念稚及时止住了两个人关于电影的讨论。她说的那两个点正好是那部电影最出色的地方，她就是故意找茬，想要找个缺口宣泄一下心里复杂的情感。

“念稚。”周嘉颜站在远处喊了方念稚一声，“过来一下。”

“好嘞。”方念稚冲钱屿升做了个鬼脸，随后屁颠屁颠地跑到了他身边。

“天台上的这场戏，你要放轻松演，不要那么紧绷着。我心里的李安南就是一个……怎么说呢，他虽然喜欢女主，但他知道女主喜欢郑晋歌之后，是很坦然的成全和放手，一点也不拧巴。换句话说，他没喜欢到要死要活的地步。所以他在面对郑晋歌的时候，就是很坦荡的。有一种‘我是喜欢她，但我知道她喜欢你，所以我愿意成全她的喜欢’的洒脱感。你看我。”

方念稚酝酿了一下情绪，忽然轻松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照着台词说道：“要在你面前掩饰我对林迈兮的好感确实很难。不过谁都知道她喜欢的人是你。兄弟，你拒绝她该不会是怕我伤心吧？”

周嘉颜自觉地搭了个戏：“不是。”

“那是为什么？她不够好？不够优秀？还是不够漂亮？”

“我不想谈恋爱。”

“忘了你从小就是个乖孩子，不早恋。那我要对她好，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

“郑晋歌啊郑晋歌，别一天到晚把心思放在遥不可及的外太空中了，看看眼前吧。数亿光年外的星球固然迷人，近在咫尺的温暖你不抓住就没有了。”

方念稚说完台词后收回情绪，拍了拍周嘉颜的肩膀：“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好。”周嘉颜体会了一下方念稚刚才的表演，点点头，“脸都被吹红了，快去棚里坐着吧。”

方念稚又交代了两句，这才折回到棚里。她一找椅子坐下，钱屿升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飘起：“手把手地教他演，你是打算要培养一个影帝出来？”

方念稚双手环在胸前，看着远处的周嘉颜：“我们拍的这是电视剧，怎么培养出影帝啊。不过钱导，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嘉颜完全是个可塑之才么？”

“我看出了你对他期望很高。不过小心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家里人现在是同意他走这条路了？”

算不上同意，当然也没有反对。方念稚没有正面回答，她换了一种说法：“我相信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谁都挡不住他前进的脚步。”

“好的剧本、好的团队配置、好的导演，三者齐全都未必一定能拍出一部能一下子让他在娱乐圈站稳脚跟的作品。圈子里会演戏的人太多了，现在说这话还为时尚早。”

“可是有些人一生下来就是明星。”方念稚转过头，浅笑着说，“我想在这一点上你看得比我明白。”

“给你提几个建议？”

“愿意洗耳恭听。”

钱屿升终于正经了一回，他端正了一下表情，缓缓地开口：“带他多感受多体验多接触生活，别再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了。拍完这部戏后让他多看一些警匪题材的作品，空出一到两个月的时间去部队体验一下生活。我的下一部电影，男二号是个部队出身的反派角色。”

“钱导的意思是？”

“主旋律作品。结局不算太好，但胜在人物内心复杂，死得很凄美。不出意外的话，拿个最佳配角的提名没问题。”

方念稚微笑：“条件呢？”

“我就是一个拍东西的，说实话创易的那点子破事我是真不愿意掺和。要说条件的话，资源置换我现在还没想好和你换什么。”钱屿升往后一靠，双手相扣放在脑后，“直接给钱也可以，周氏的支票数额应该不会小吧？”

钱屿升突然变得这么好心，方念稚感觉有些受宠若惊。她是个电视剧的编剧，在电影方面的涉及几乎为零。如果钱屿升愿意当周嘉颜在电影圈的引路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不过她想了想，没有立马答应，而是问道：“我能提一个要求么？”

“方念稚，你别说你这都要犹豫。什么要求？”

“我不想他和沈云锦合作。”

钱屿升似乎一点都不感觉到意外，方念稚说完后他理所当然地点头：“我能问问为什么么，你不满意她？”

沈云锦是创易的当家花旦，方念稚自然没有坏到当着她未来老板的面直接告诉说“不是不满意，而是因为她给人当小三，她觉得这种行为过于伤风败俗”。在娱乐圈里发展，万事给人留一线还是挺重要的。

沈云锦和方念稚无冤无仇，她没有理由断了她的路。所以方念稚摇摇头：“如果他们两个人再合作，有些观众会自动脑补他们是为了弥补这部剧里的遗憾，站周嘉颜和沈云锦CP的粉丝也会多想。我不喜欢这样而已。”

方念稚的理由说服了钱屿升，虽然女主角的人选他从一开始就没考虑沈云锦。不过——

“你要是提附加条件，那我也要再提一个要求。我听说TIMING杂志的五月刊封面定了周嘉颜？”

方念稚略感惊讶：“这你都知道，消息够灵通的啊。”

“照片应该还没拍吧，带上程颢，有问题么？”

和让周嘉颜出演钱程颢电影的男二号相比，他提出的这个附加条件几乎算不上什么事，谁都知道TIMING的主编和极潇的总裁关系非比寻常，上封面不过是方潇成一句话的事情。

只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如今她哥哥马上就要和准嫂子订婚了，替准嫂子消灭其他人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是她这个小姑子该做的事情。方念稚没有立马答应下来。

见方念稚犹豫，钱屿升开口问：“有难处？”

“没有。我答应你。”

“爽快。上TIMING杂志不就是方总一句话的事嘛，是吧。”

“钱导，你还是真是为了艺人殚精竭虑啊。”方念稚边说边摇头，“比起我哥，你的红颜知己也不少，想上个杂志还不简单？”

“那可不一样。嘉颜的人气和程颢那可不是一个层级的，能蹭热度当然要蹭了，不蹭的才是傻瓜。”

就这话，方念稚连连冲他比了两个大拇指，妙，这招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