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夜色”开张以来最安静的一个夜晚，没有五颜六色的灯光，舞池里没有跳贴身舞的男男女女，连DJ放的都是轻音乐。唯一热闹的地方就是大厅中央最中心的卡座，后到的沈流枫给带来的女伴讲了个笑话，结果逗得在场的几个女生哈哈大笑。

“所以斯年真的在台上尿裤子了？”方念稚迫不及待跟周嘉颜确认沈流枫爆料的真实性。

苏斯年先急了：“你听他丫的胡说呢。跟他们澄清八百多遍了，那是上台前我把果汁倒裤子上了。”

周嘉颜憋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斯年一眼，点点头：“他跟我们说是果汁，那就当作是果汁吧。”

“那就是果汁！”

“好好好。”沈流枫出来把控了一下逐渐要失控的某人，按着他说，“结果这事导致的最直接的后果呢，当时我们合唱队里有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姑娘一直暗恋斯年不敢说，结果演出结束之后她直接哭着回家了，边哭还边跟她的小姐妹说她的王子变成青蛙了。你说说是不是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伤害？你后来跟人道歉了没有？”

“我道哪门子歉啊，我压根不知道这事。”苏斯年放弃挣扎，往沙发上一瘫由着沈流枫说瞎话，“编得跟真的似的，还小姑娘暗恋我。有这位在，还能有姑娘暗恋我？”

“就是。谁瞎了眼会喜欢他啊。”

“穆雨妹妹，你这就不懂了吧，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是有很多小姑娘喜欢嘉颜没错，但确实也有很多人喜欢斯年，这个哥哥可没跟你说谎。”沈流枫说着看了方念稚一眼，“嫂子，这都过去的事了，别介意啊。”

“不会。”方念稚听他们说以前的事听得不亦乐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你们以前居然还参加过合唱队？”

“我和嘉颜就是被拉去充数的，因为长得好看老师喜欢。正儿八经过了合唱队选拔的就斯年一个。”

“啊？”

“嫂子你别看他现在这样啊，那时候在合唱队真的是合唱队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高声部一霸。”

方念稚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高声部？斯年这嗓音……”

“那是后来变声了，声音就低沉下来了。怎么，今天给嫂子表演一个？”

沈流枫一呼百应，在座的人全都拍着手起哄：“唱一个，唱一个。”

苏斯年被拱得脸“唰”一下红了：“别闹啊。我不唱，我唱那干嘛。”

“唱给嫂子听听嘛，大过年的热闹热闹。”

“来一个，来一个！”

“行行行。”苏斯年嘴上说着不情愿，可还是挪到了话筒边上，“那就给你们走一个。DJ，放个蔡健雅的《越来越不懂》。”

如果不说的话，真的听不出来苏斯年以前还能唱高声部。他的嗓音低沉，浑厚中透着一丝漫不经心慵懒，和周嘉颜是完全一南一北。

“得不到的就更加爱/太容易来的就不理睬/其实谁不想遇见真爱/爱得绝对/爱得坦白/以为遇上了就会明白/但每次它只留下惊鸿一瞥的感慨……”

一曲唱完，在座的几个人鼓掌鼓出了几十个人的气势。苏斯年挑了挑眉，下台对方念稚说：“妹妹，你说我要是去参加比赛，是不是得比嘉颜走得远？”

方念稚拼命点头：“一定。”

“行，明年我就去报名，到时候也请你当我经纪人啊。”

“哈哈哈哈，好。”

穆呈在一旁闹他：“得了吧，你少折腾啊，给哥几个省点钱吧。你去参赛估计也没几个人会喜欢你，结果投票还要我们出钱出力的。”

“哈哈哈哈。”又是哄堂大笑。

酒过三巡，除了方念稚，大家一个喝得比一个上头。苏斯年划拳输了穆雨整整半瓶威士忌，喝完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飘飘然，站在舞池中央蹦得最欢。

“今晚所有消费周少爷买单！大家都嗨起来！DJ，躁起来！”

灯光和音乐到位之后，“夜色”总算是有酒吧的感觉了。嘈杂的音乐声里，周嘉颜和方念稚贴得格外近，因为只有这样说话才能听得清。

方念稚没想到在所有人里喝酒划拳最厉害的居然是穆雨，她赢了苏斯年，喝倒了江拓现，最后来找周嘉颜的时候不知道喝下了多少杯芝华士，直到快要散场的时候才昏昏沉沉地趴在穆呈的肩上睡去。

“去买单。”周嘉颜递了一张卡给方念稚，“我先送他们下去。”

从“夜色”里出来，夜晚的凉风吹得方念稚不禁打了个寒战。司机把车停到楼下，她搀着周嘉颜快速地钻进了车里。

晚上周嘉颜也喝了不少酒，不知道是他酒量好，还是他不上脸，他坐在车里闭目养神的样子看着一点也不像是刚从酒吧里出来的。

方念稚刚想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还是挺大的，苏斯年离开的时候是被两个服务生硬生生塞到车里的，可周嘉颜就不一样了，他看上去是那么清醒。

这个想法在她心上停留不到两分钟，忽然她的左肩膀一沉，偏头一看周嘉颜双目紧闭，正靠着她的肩膀沉沉睡去。

罢了罢了，这大概就是酒精的魅力。

回到家的时候，周爸爸和周妈妈都已经睡下了。方念稚为了不吵醒他们，扛着周嘉颜进屋子连灯都没有开。

周嘉颜虽然不胖，但他一米八几的个子压到方念稚的肩上也是不小的重量。她扛着他一步步地往楼梯口挪，这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们两人面前。

方念稚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大哥……”

“我来吧。”周嘉齐搀扶着周嘉颜，将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扛进屋后，周嘉齐一松手，周嘉颜便直直地躺倒在了床上。

“给他喝点水。”周嘉齐擦了擦手，“医疗箱里有解酒药。”

“谢谢大哥。”方念稚连忙小跑着去取医疗箱。

周嘉齐站在门口淡淡地往里面看了一眼说了句“早点休息”就折身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门之后，方念稚累得一屁股瘫坐在了床边，看着床上四仰八叉躺着的人恨铁不成钢地推了他两下。

简单休息了几分钟后，她起身去浴室拿了条湿毛巾，打算给周嘉颜擦一擦脸。谁料毛巾刚触碰到周嘉颜的脸，他就反射性地伸手拂开。

方念稚一只手按住他的头，一只手像给小朋友洗脸一样，拿着毛巾在他脸上抹。

“别动。”周嘉颜发出了一声低吟，他突然握住了正在给他擦脸的那只手，用力一拽，方念稚整个人跌入他的怀中。

方念稚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周嘉颜一个翻身带着她滚到了床靠墙的最里边。等她再睁开眼睛，周嘉颜那张凑再近都看不见毛孔的脸离她不过几厘米，他脸上冒出来的一点点红血丝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周嘉颜……”方念稚轻轻地推了推身上压着的人，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刚打算用力地把人推开，把自己从狭小的空间里解放出来，就在这个时候周嘉颜忽然睁开了眼。

带着酒精气息的吻落下的时候，方念稚的大脑处于完全空白的状态。周嘉颜娴熟的吻技和她拙劣的迎合形成了完美的对比。

方念稚的手下意识紧紧抓住了床单，掌心渗出的汗完完全全地暴露了她的紧张。周嘉颜一只手扣着她的腰，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一带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便离得更近些。

他是醒着？还是没醒？

这个吻和之前他在梦魇中两人不小心触碰到的亲吻不一样，这个吻带着更多的侵略性和目的性，根本不由方念稚反抗。

虽然她也没想反抗。

犹如混沌之中出现的一抹光亮，那些犹豫和踯躅此刻都烟消云散，方念稚明明白白看清了自己的心。

怕什么，人活一辈子，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好不敢承认的。

只是酒醒之后，他还会记得晚上发生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