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管家摇头叹气:“我方才惊鸿一瞥,没看真切,想不到竟和此等宝物错过了!”
“啊?”杨奇只感觉不可思议,心里暗想:“《孙子算经》不就是一本古代的儿童兴趣读物吗?”
老周管家表情痛苦:“儿时我曾经听我父亲说过,那《孙子算经》是算筹的绝世秘典,若能从中学得一招半式,就足以胜任并州各府管家。”
杨奇看着老周管家扼腕叹息的样子,安慰到:“好了,老周管家,有机会,我帮你借来就是。”
老周管家跺着脚:
“公子,你不懂。
那可是百年前,纵横派一位高人所制。
据我所知,能拥有此书的,都是渊源流传的世家大族,就算是我们并州四大商户,都不曾拥有此书。
得到此书的人,无不把此书奉若珍宝、以作传家之用,怎肯轻易示人。就算他肯,他的家族也必定不肯。
公子,您想想看,若是普通之物,那道士怎会想要下跪讨回此书,又怎会用那么好的丝绸誊写?”
杨奇嘴角抽了抽。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纵横派,我还华山派呢。
还说什么珍宝,你怎么不说是武功秘籍啊。
再说了那《孙子算经》里面,不就是讲些鸡兔同笼的算法吗?
小学时就报过奥数班的杨奇,对此颇不以为然。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高府门口。
杨奇停止了聊天,因为此刻他的内心里已经蠢蠢欲动。
高家小姐,终于可以见到你了,传说中的美艳未婚妻。
三郎正要上前敲门,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杨公子!”
他们回头一看,一名仆人打扮的走了上来:“小奴是高府仆人高通,特意在此候着杨公子。”
杨奇看了眼老周管家。
老周管家:“见过,他是高家现在管事的高六郎高公,也就是公子您未来岳丈身旁的仆人。”
高通又说:“还请杨公子移步,随小奴从这边进去。”
老周管家顺着高通的手势,伸长脖子看去,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今日是我家公子作为高家姑爷第一次带礼登门,怎么,你却让我家公子走侧门!这就是高家的待客之道吗!”
杨奇一听,脸马上黑了:
“怎么,我杨奇连从高家正门进的资格都没有嘛!”
。。。。。。。。。。。
高府门外,杨奇拉下了脸。
在来的路上,老周管家已经告诉过他,这个时代,对待重要的人物,最高礼遇是主人家出门相迎,中门大开。
像女婿第一次上门这样的大事,最少也要派个同辈的在门口相迎,而且必须中门大开。
可高家今天,却是让仆人迎接,让杨奇这个未来的女婿从偏门进去。
就算是在前世,那也是赤裸裸的看不起人,甚至有强烈的羞辱人的成分在。
杨奇虽然前世一直当乙方,很多时候为了拉业务,整日里满脸堆笑的,但他却还是有原则的。
于是,杨奇一拂袖子,转身就要离去。
“姑爷请留步。”
高通眼珠一转,连忙拦住杨奇,接着伸手就给了自己两个耳刮子:“是小奴自作主张,都是小奴的错,都是小奴的错。”
看他如此,杨奇停下了脚步。
高通满脸堆笑:
“姑爷,您是家里人,我也就不瞒您了。
实在是因为时间不凑巧,最近秦王那弄了个什么商乐署,高家上下的生意都受了影响,眼下各房的掌柜们都在府里等着主人给个解决方法呢。
您也知道,各房掌柜们聚一次也不容易。姑爷,这些可都是三天前就定下的日子......而姑爷您的帖子,是今日一早才送来的......”
他看了眼面带愠色的杨奇主仆,连忙又补充说到:
“姑爷既然递了帖子来,主人告诉小奴说,这是姑爷第一次上门,总不能拂了姑爷的好意,伤了姑爷的心。但主人又实在走不开,府中的几位郎君又都不在,所以才让小奴来招待姑爷。
小奴就想着姑爷是自己人,直接从侧门进了就是,也免得被那些掌柜们惊扰。都是小奴糊涂,都是小奴糊涂,还请姑爷责罚。”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杨奇本来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个性,此刻见高通抬起手,作势又要给自己几个耳光的样子,就叫住了他:“行了。这样,我就在前面等着就是。”
“哎,哎!”高通连忙躬身点头,转身跑去打开了高府中门,迎杨奇进去。
高府是五进深的大宅,从前往后,依次是门厅、前厅、正厅、内宅和后院。
来的路上,老周管家已经告诉过杨奇,这些厅院的各处用处。
其中,门厅一般是给身份不高的人登门时,在此等候用的。
前厅是和主人家差不多身份的人,或者来客闲聊时使用,相对比较随意。
正厅是来客身份尊贵,或者谈重要事情时才用,以示郑重。
杨奇才进门厅,正准备往前厅去等,却又被高通拦住。
杨奇眉头一皱。
高通连忙解释到:“各房的掌柜们此刻都在前厅和主人议事,只怕姑爷去了,难免烦闷。”
杨奇听他这么一说,就对着老周管家和三郎说到:“也罢,我们就在这里等候便是。”
高通连忙点头哈腰:“委屈姑爷了。”
。。。。。。。。。。。
并州大街上。
邋遢道士边走边摸着装在胸前内衣袋里的书,暗自庆幸着:“还好书没事,不然叫我怎么向武兄交代啊。”
就在这时,他鼻子在空气里吸了吸,说了一句:“好香。”
邋遢道士停住了脚步。
香味是从一旁的酒楼里传来的。
“悦来楼。”邋遢道士摸了摸肚子,自言自语:“时候还早,我且去小酌两杯。”
他进了酒楼,找了一处无人的案几,盘腿坐下,又挥手招来小二,先要了两瓶酒,点了几样小菜,而后,也不等菜煮来,拿过酒瓶,自斟自饮起来。
邋遢道士正喝的,就听到一旁把案几围在一起的几个年轻书生在说着话:“宋兄有多久没有作诗了?一会等他来了,老规矩,让他作诗!”
“对,今日的诗赋会,定要宋兄作出首诗来,若作的不满意,就让他做东!”
几人正说笑,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诸位只怕不能如愿了!”
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拱手行礼:“诸位,宋某这正有一首诗,请诸位品鉴。”
他也不坐下,直接开口朗读: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在一旁饮酒的邋遢道士正在倒酒的手停住了。
书生们有的拿着筷子敲着,有的用手指在案几上拍着。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周夫子,三郎兄,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朗读到这里,宋醒不再往下读了。
其他书生都顿住了:“宋兄,后面呢,没了?”
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宋醒也不急着回答,他盘腿坐了下来,轻敲了敲桌子。
一旁的书生反应了过来,连忙给他斟上一杯酒,递了过来。
宋醒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才慢慢地说到:“这首诗可还行?”
一旁的书生们,连忙拍着手,说:“好诗!好诗啊!”
有书生问到:“宋兄,那后面的呢?”
宋醒又敲了敲桌子。
书生们连忙手忙脚乱地把他杯中注满。
宋醒又是一饮而尽,这才舒服地发出一声呻吟。
其他书生催促道:“哎呀,宋兄,可急死我了!你就快点把下面的诗吟出来吧!”
宋醒摆了摆手:“没了。”
“没了?”其他书生齐齐发出叹息。
这时,一旁传来惊呼:“后面没了!”。
宋醒转头看去,发出声音的是一个中年邋遢道士,他脸上的那副失落表情,和周围书生们的表情,如出一辙。
邋遢道士也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当下拱手行礼:
“方才我无意间听到郎君吟诗,只觉得此诗豪纵狂放、大开大合,听得我是心潮澎湃。
又听得郎君说此诗只有这些,忍不住惋惜,这才出言惊扰,还望郎君勿怪。”
“无妨,无妨。其实这诗不是我写的。”宋醒大大口地叹了口气:“宋某听到这首诗之时,心情和先生是一样的,虽然这首诗只得上半阙,但已经让宋某叹为观止!”
邋遢道士已经站了起来:“那这首诗是何人所作?”
宋醒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慎重:“此诗,不是凡人所做。”
众人都惊呆了。
……
高府前厅。
杨奇端坐在席子上,手上捏着一块小点心。
原本干硬的小点心,经过杨奇反复揉捏,已经变得细碎。
老周管家瞧见,他轻声说到:“公子,这都快两个时辰了。要不,我去后面看看?”
杨奇的嘴里冒出一个字:“等。”
前世身为乙方之时,就为了搞定一个客户,杨奇可以在对方公司门前等上三天三夜。
这两个时辰,对于杨奇而言,真的不算什么。
但在老周管家眼里,却大不一样。
他悄悄地靠近三郎,用肘轻碰了下三郎,小声说到:“哎,要按平时,公子肯定已经暴跳如雷了。看来,公子这次,变化真的不小啊。”
就在这时,听到一串脚步声,一群掌柜打扮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边走还边聊着。
其中有认识老周管家的,就和老周管家打了个招呼。
老周管家拱了下手,问到:“胡掌柜,后面议事好了?”
胡掌柜摆了摆手:“唉,老周管家,我们是聊好了,可最后拿主意的,不还得是那些东家嘛。他们哪,还在后头商议着呢。”
说完,他朝着老周管家拱拱手走了。
“那些东家?”
老周管家迟疑着:“自打高老太公不再管事之后,高家的大小事务,都是由高公,也就是公子您未来的岳丈高元高六郎一人掌管,他是和谁在商议呢?”
三郎听了,手指着里面:“要不,我去探探?”
“哈哈哈!”一阵笑声传来。
杨奇和老周管家互相看了一眼,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一旁的三郎提醒到:“是王家的公子。”
难怪这么耳熟,原来是昨晚来收走杨府大宅的王坚。
老周管家:“高家和自己旗下的掌柜们商议。王家的人,怎么会在这?”
杨奇嘴里念叨了句:“并州四户,叶杨王高。”
他突然问到:“那王坚可曾娶妻?”
老周管家摇了摇头。
我去,这姓王的该不是来抢老婆的吧!
宅子可以让,老婆可不行!
杨奇一下子站了起来:“走,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