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天一下暗了下来。

商乐署里，点起了灯，每个人都在忙碌着，一片热火朝天工作的样子。

杨奇晃悠地走了出来，看向门外：“要下暴雨了啊。”

他回身看了看大厅里忙碌的人们，心里知道，这是因为庞富还没有走。

领导刚发过飙，谁还不会表现得积极点啊，虽然说他们不少人，未必会知道自己此刻需要干什么，但让自己看起来忙点，总没错的。

要是换了平常日子，今日庞大管事发飙的事，一定会引起商乐署里那些好事的人不小的议论。

但此时，商乐署上下显然没有这个闲功夫了。

很简单，因为高家在秦王府门口摆摊子卖酒的事，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影响。

不仅庞富勃然大怒，下午的时候，秦王府里的管家也来了，并单独把牡丹娘子叫了过去，然后连杨奇在自己那隔了老远的公办处里都能听到训斥声！

牡丹娘子的心情非常糟糕。

一个下午，自己都在各种领导手下轮流挨批。

谁知道牡丹娘子就要倒霉了，秦王府丢了面子，如果无法挽回，那这后果可不是开玩笑的。

庞富的压力也不比牡丹娘子小多少，秦王这种级别的人，是最看重面子的。

秦王铁了心设置了商乐署，要和并州商户联盟斗，前面在武华手上是赢了几把，可这才换了庞富上任，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秦王为了鼓励并州商业，允许摆摊，可你高家直接把摊位摆到秦王府门口，这不是打秦王的脸吗？

没有比这再缺德的事儿了，就算是秦王再大度，现在恐怕也是满腹怒火。

酒水市场要是拿不下，不止是牡丹娘子，庞富这个大管事估计以后也是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了。

天已经黑了。

庞富虽然没有下令要加班，可是直到快亥时（晚上九点），商乐署里除了庞富和那个无所谓的杨奇，谁都没有走。

看着忙碌的署员们，牡丹娘子心里清楚，再给自己半年时间都未必能解决的事情，今晚再怎么加班显然也是解决不了的。

于是，她拍着手，招呼着，让署员们都休息去。

牡丹娘子感觉那些署员们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

叫过了署员，牡丹娘子一个人走在并州的大街上。

还好，并州城内的治安还是不错的。

秦王为了促进并州商业的发展，并州城连宵禁都没有，这在整个大隋，也是独一份的。

牡丹娘子一个人走着，心想着自己这个管事估计干到头了，她正头疼着，看到路边有个酒楼还亮着灯，就走了进去。

酒楼里没有什么人。

牡丹娘子招呼着：“掌柜的，来瓶酒。”

很快，酒上来了，牡丹娘子看了一眼，这酒瓶不是常见的模样啊。

但她烦恼了一天了，也懒得多想，豪爽地拍开瓶口的泥，把酒倒了出来，却发现这酒是紫红色的。

她疑惑地往柜台看去。

柜台那没有人。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这是西域的葡萄酒，不知道牡丹娘子敢不敢试试。”

牡丹娘子在心里想着，我都是要被驱逐出商乐署的人了。

于是，她一赌气：“有什么不敢的。”

就拿起酒大大口地喝了几口。

那个声音再次传来：“牡丹娘子，您可得慢着点喝，这酒的后劲大。”

牡丹娘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再次大口喝光。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牡丹娘子，您这般喝法，是想要灌醉自己啊！”

牡丹娘子大笑：“是啊，本娘子把自己灌醉了，不正符合你的心意吗？”

那人笑了笑：“牡丹娘子，何出此言啊？”

“男人还会想什么？”牡丹娘子又喝了一杯，冷哼了一声：“藏头露尾，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哈哈笑了几声，接着，牡丹娘子听到楼上的门打开的声音，一个手拿羽扇的人走了出来，对着牡丹娘子行了个礼：“在下，王坚！”

牡丹娘子点了点头：“王家的人。”

要平时，她肯定会避嫌，毕竟商乐署和并州四户正斗着，但此刻，自己都朝不保夕，也就无所谓了。

王坚笑眯眯地说到：“牡丹娘子，一个人喝酒可是很寂寞的，要不，让小生陪你小酌两杯？”

牡丹娘子语气豪迈：“来啊！”

王坚就从楼上走了下来，来到牡丹娘子身旁，正要跪坐下来。

牡丹娘子突然从跪坐变成侧坐，她抬起脚，很霸气地踩在王坚想坐的位置：“看你一脸的肾气不足的样子，说吧，你大半夜的不去找个小娘子搂着睡，来这里干嘛？”

王坚发出一声轻笑：

“呵呵，小生一向最是怜香惜玉，所以特意来关心关心牡丹娘子的身体。

不过我观牡丹娘子您气色这么好，想来我是不用担心的。”

他用羽扇在牡丹娘子的那只霸气的腿上轻轻划了划。

牡丹娘子斜乜了他一眼：

“看在你请我喝酒的份上，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小郎君，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吧。”

王坚用手拍着羽扇：“果然不愧是牡丹娘子。”

他看到牡丹娘子脸色已经变得不善，连忙说到：“不知道，我们并州四户里走出去的那位杨公子，在商乐署怎么样了？”

牡丹娘子微微一怔，随即转了转眼珠：

“他刚来没几日，还闲着呢。

怎么，小郎君，你这么挂念他？该不会是......”

牡丹娘子还以为杨奇和王坚是好基友，这王坚是替杨奇来走关系的，让自己帮帮杨奇。

王坚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的反应也强烈，直接往旁边“呸”了一声：

“他现在是商乐署的人，我王坚可是并州三户的人。

牡丹娘子，你该怎么收拾他，就怎么收拾他！不用给我留面子！”

牡丹娘子将信将疑。

王坚拿着羽扇继续在牡丹娘子的腿上轻轻刮着：

“牡丹娘子，您深夜一个人跑来这里喝闷酒，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牡丹娘子伸出手把他的羽扇拍掉：

“别提了，还不都是你们这些不安分的闹的。

现在秦王下了死令让我们限期解决，可我现在一点思绪都没有。”

王坚悻悻地拿回羽扇：“什么事这么难办？”

牡丹娘子烦闷地再喝了一大口酒：“是啊，唉，我已经做好被驱逐的准备了。”

王坚突然说到：“牡丹娘子，如果实在没办法，你可以找杨奇试试。”

牡丹娘子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找他？哈哈！”

她倒真的没有觉得杨奇有什么厉害的，之前杨奇的事情她是有听说一点，但只觉得杨奇是运气好，靠着商乐署打压并州商户的时候，捡漏而已。

“我虽然很不喜欢他，但也不得不承认那小子是真有本事。

牡丹娘子，反正你都做好被驱逐的准备了，何不死马当做活马医，找他试试？”

说着，王坚摇着羽扇走了。

剩下个牡丹娘子愣在那，半晌，才自言自语到：

“要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