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八月初三,晴。
一转眼,我离开并州已经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里,我们花了快一个月时间才到了江都,在这个没有飞机高铁的时代,我这速度算是偏慢。
是的,速度偏慢那是因为我身边还有一位佳人秋七娘。
这是七娘第一次出远门,在这个还没有橡胶的时代,马车轮子减震是个问题,坐在马车里随着凹凸不平的道路颠簸,那种体验一点都不浪漫。
所以,我让车夫行进得慢一点,一来可以减少点屁股受得罪。二来,也好让七娘和我一起欣赏沿途的美景。
一路上,七娘的欢喜是肉眼可见、溢于言表的。
我想,也就是这个时代没有相机、智能手机,否则,我肯定会拍一大堆的照片,一定会把手机内存给存满,因为,七娘真的太美了。
我说的不只是相貌,她还拥有着我们那个时代极其罕见的纯洁,是的,是纯洁。
虽然她自小就在青楼长大,但她几乎没有什么心机,她几乎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我的身上。
这让我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要知道,在我原来的那个时代,我接触的女人,基本都是独立性非常强的,我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更多的是敷衍,是逢场作戏。
而像秋七娘这样的,把所有的一切和我绑定在一起,这是独一份。
这也让我更加心疼七娘。
或许,我本质上也是个钢铁直男吧,喜欢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哈哈。
一路上行来,因为有七娘陪着,倒也不觉得闷。
唯一担心的是并州的情况,担心我不在的日子里,并州这座城市,会被战火牵连,为此,我把老周管家和三郎一起留了下来,这样万一有事,他们也好商量。
不过,老周管家在来信里说,战争最后还是没有出现,反而是长孙晟又去了并州。
当然,这回,他是有备而来。
并州城里的人都看到,长孙晟还带了几辆马车,大伙都说里面坐着的是四位美女。
听说长孙晟带着那些美女去了草原,并把她们献给了都蓝可汗。
都蓝可汗收下了她们,并杀死了一直在挑拨自己进攻中原的大义公主。
大义公主的死,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天下,甚至比我们还早到达江都。
整个江都都在庆祝,因为这意味着大隋和突厥最近一年多剑拔弩张的态势总算有所缓解了。
人们总是不喜欢打仗的,特别是在江都这样的地方。
在江都这里,拥有着不下旺达广场的热闹,在这里,显然人们也更愿意享受生活。
不过人们都说,这一切要归功于在这里主政的江南总管晋王,也就是后来那位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隋炀帝杨广。
这位在后世争议很大的皇帝,甚至因此被人戏称为“网庙十哲”,但此时这位未来的暴君,却以着温和的形象闻名。
我也“有幸”见到了这位未来的隋炀帝,他在江都的晋王府里接见了我。
一见到他,我关注的点竟然不是他的温文尔雅,更不是他英俊的相貌,而是熟悉感。
是的,我总觉得他很面熟,感觉在哪里见过和他相似的脸。
虽然我是前往江都交流经验的,以晋王的身份和地位,他只是需要和我客套几句就行。
但短暂的交流,他给人的感觉却是他非常重视我。
更确切的说,他的待人接物,让我感觉非常舒服,既让我感觉受到重视,又不会有太多压力的那种。
为此,连着几天,我的脑子里冒出的都是“豪门底蕴”几个字。
在江都的所谓交流,进行得很顺利,除了开会讨论,更多的时候都在江都本地世家子弟的陪同下,饮酒作乐,欣赏歌舞。
当然,就算在进行交流的时候,也大都是在饮酒作乐,而且那些人一喝酒就放浪形骸,大谈理想。
看来,喝了酒就谈理想,千年来都是一个样。
我还陪着七娘在江南逛了一圈,也是因为这次在江南的出行,我算是被震撼了。
整个江南,竟然拥有着非常多的寺庙,到处都充满着浓郁的礼佛气氛。
隋文帝、晋王这两个父子对于佛教的推崇,让我用眼睛看到了真正的“南朝四百八十寺”。
不过,我在这些寺庙里也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就是这些寺庙基本都是由本地的世家豪族供养的。
是的,寺庙获得的资助,基本都是来自于这些把郡望姓氏刻在寺庙前的奠基石上的家族,以及附属在他们家族的家丁、仆人们。
从这个角度来讲,称这些寺庙为那些世家豪族的“家庙”也不为过。
我想不到的是,七娘对这些寺庙却表现出了非常大的兴趣。
她说,对于她这样从小就没有家的人而言,这样的家庙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不过,要说到下江南最大的感触,那就是关于称呼的。
在并州一带,对爷爷的称呼是“阿翁”,而在江都,则是传统的“祖父”或者“阿爷。”
但和“阿爷”音相近的“阿耶”,在并州则是“父亲”的意思。
这有点像后世的方言。
在这个时代,因为永嘉之乱南迁的士族依旧保持了之前中原的习惯用语。
而在北方,因为草原民族的南迁,说话的习惯上,反而受到了影响。
而这些,却也给后世留下了疑惑。某些后世喜欢较真的人,就会说,史料里的记载明明都叫“阿翁”,你凭什么叫“祖父”?
还有,宰相的儿子才能叫“公子”,你杨奇一个区区贱商,也配称为“公子”!
……
杨奇的嘴里说着:“你也配?”
他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他手上的笔却没有再写下去。
杨奇仰望着窗外的星空,过几日就要回并州了,也不知道最近“淫贼兄”秦王过得怎样,还有梁浩,不知道他认祖归宗了没?
还有许久未见的何逢昌兄妹……
一阵风吹来,烛火动了动。
杨奇看着自己写的日记,他把日记纸卷了起来,递到烛火里,日记纸一下子烧了起来。
“正经人谁写日记?”杨奇小心地转动着日记纸,直到全部烧成灰烬,才又淡淡地说了句:
“就算写了,也该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