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空旷的山顶，陈然也不知道面朝的是不是珠峰的方向，旁边更没有别的车或者游客问一问，只看手机上导航里的箭头，确实没错。

不过，什么也没看到，除了漫天云彩，很白，白得让人懊恼。远处有山，白白的山尖，缠绕着浓浓的云雾，应该不是珠峰，那个海拔不像八千米的样子。

难道珠峰还在那山尖的后面？可惜，后面是白茫茫的一片，连天都分不清。

算了，去上个厕所吧，刚才喝的水好像有点多了。秋澄看见了不远处的小房子，想来应该是公共厕所。

走到跟前，秋澄有些想咒骂两句，刚才还庆幸居然发现了厕所，这可比之前强多了，结果厕所上着锁，根本进不去。

“帮我看着！”远远地冲陈然喊了一嗓子，秋澄无奈但还是习惯地走到了厕所后面，找个背风的角落。那里已经有了无数的黄白之物，早被风吹得干透，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强忍着不适，在野外随地大小便后，秋澄一边看着山头的风景，一边往车的方向走去。

四周都是山峰，白得在阳光下闪光的雪，只在不容易积落的地方，裸露出山体本身的颜色，灰黑杂黄。看脚下的地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苔藓，除此以外看不到什么稍微像样的植被，和林芝郁郁葱葱的山峰形成鲜明的对比。

此刻，陈然正低头摆着石头，像锥子形那样把大的摆在下面，圆圆的底座，越往上越小。最后很有仪式感地拿起一块小小的石头，谨慎地放在了最上面，然后双手合十，大功告成。

对了，这个叫玛尼堆，陈然之前讲过的，藏族同胞会通过堆放玛尼堆来祈求上苍的恩赐与神灵的保佑。在经过几个山口的时候，都能看到成片成片的玛尼堆，神秘而震撼。

可惜，秋澄不是很相信这个，只是好奇地看着陈然，觉得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既然看不到珠峰，那便在车上坐着吧，虽然并没有什么高反，但是海拔5000多米的风还是呼啸得让人禁不住紧紧地拉着羽绒服，生怕寒气透过拿一丝缝隙吹到骨子里。而且，风很想吹掉帽子，肆虐一下脑袋。决不能让它达成。

秋澄都有些佩服自己，居然能在这样的地方上厕所，而且不再扭捏，不知道会不会是自己上厕所的经历中海拔最高的了。听说后面旅程的整体海拔更高，有些好笑，居然忘了自己还有那么一丝的洁癖。

陈然将山顶四周都看了遍，这才确定看不到珠峰，又没找到合适的拍照景观，悻悻地上了车，脱掉外套，丢在后座。

而就在他们启动将要离开的时候，一辆小型卡车停在了后面，藏族司机捧着一个哈达下了车，往经幡那里走去。

“你不上厕所么？”

虽然只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秋澄觉得肚子里已经全部是水了。早晨喝的是豆浆，刚来路上也在不停地喝水。在西藏这样干燥的地方，饿着还好，不喝水简直无法忍受，真想把自己泡到水里。

算了，秋澄想着，又掏出了润唇膏，仔细地涂了厚厚一层。

而陈然，却没有任何的反应，既没有干渴的反应，也没有一丝想上厕所的迹象。

“哦，习惯了，开车的时候可能只专注看路和开车了吧，其他生理功能自动屏蔽了。”

秋澄觉得有些好笑，“那你喝水不喝？”

“先不喝吧，刚才停车的时候喝了一点儿。”

“那要不吃个水果，你吃什么？”现在两边没什么特别的风景可看，更主要的还是手机完全没有信号，秋澄觉得有些无聊，便拎过了水果袋子。

“橘子吧，你剥开给我就行。”陈然想了想，好像也就橘子合适。

接过来秋澄剥好的橘子，陈然左手拿着，一瓣一瓣地往嘴里送，右手依旧稳稳地扶着方向盘，盯着前方的路。

开始下山了。路很好，要比内地的很多普通道路好得多，而且也没什么来往车辆，只要车速不是飞快，基本不需要太操心。听说318国道还是武警在维护，在西藏境内有2000多公里呢。

橘子有核，陈然本来想攒一起吐到手心里，但又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也不能给秋澄，便混着橘子一起嚼碎了，带着微微的苦味咽到肚子里，权当药材。

远远地看见又是一个石砌的大门，采用那种红色的砖石，比刚才要崭新得多，只字还没看清楚，便被路旁边的警察拦了下来。

这是临时的检查，只有一辆警车和两位警察，并没有检查站。警察都是藏族，穿着厚厚的制式衣服，晒得黝黑的皮肤衬着壮硕的身形，精神奕奕。

陈然熟悉地拿出身份证、驾驶证、行驶证和秋澄的身份证，微笑着递了过去。

“你们去哪？”警察探着头往车里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别的人，才一边查看着证件，一边问话。

“定日县。”陈然并没有说此行的终点，怕警察说走这边还不如拐回去走219国道近。

“哦，前面没多远了，开车慢点。外面冷，下车了衣服都穿上。”

警察并没有多问，反倒看见二人在车内穿得都有些薄，好意地提醒，带着浓浓的藏式普通话的味道。

“谢谢！”陈然接过了证件，全部交给秋澄，慢慢往前走，有一段距离，才摇上了车窗。

外面确实冷，风带着雪山的寒气，哪怕已经下了一千米的海拔，很快就让车里降了一个温度。

“吓我一跳，我以为他们要查什么呢。”秋澄放好而来证件，仍带着疑问从后视镜中看着警察。警察仍像刚才那样站在路边，等待着下一辆车，对他们看都不看。

“没事，这边经常能碰到，就是检查，一般没啥都放行了。不会出现内地那种拦路变相敲诈的。”陈然笑笑，见多的他早不以为意。

“那还挺好，我在内地也没碰到过，就是经常从新闻上看到。这藏族警察说话挺客气的啊。”

大门上写着“珠穆朗玛峰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旁边还立着几尊山羊的雕塑，依旧挂满了经幡和哈达。

“这儿有个珠峰观景台诶。”刚过了大门，秋澄一眼就看到了孤零零的路标，显目地立在一排房子后面远远的空地上，便兴奋地冲陈然大喊。

这是个小镇还是个村子，并看不出来，但确实修建得挺好的，所有的建筑都崭新明亮，居住的房子也设计美观，像一栋栋别墅整齐地排列着。确实像藏族大哥说的样子，在二层都有宽大的玻璃房，用来晒太阳、喝茶、聊天、悠闲的生活。

旁边正在建设的工地，搭着脚手架和码着凌乱的钢材水泥，像要建所政府机构或者游客中心，此刻却听不到施工的声音，只有一两个进出的工人来回的搬运物资。

就在道路的左侧，有一个高高的台子，一圈水泥栏杆围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刻着“珠穆朗玛国家公园”的字样。

这里应该就是路标上显示的观景台吧。

陈然直接跑了上去，轻微地喘着气，站在栏杆处四处眺望。四周都是山，比刚才在嘉错拉山口的视野还要差。

自己所站的地方，从地理角度上说，是在两山之间的河谷地带，狭长弯曲。沿着道路的方向，在村子的另外一边就是那条河流，只有十数米宽，却汹涌澎湃。

318国道很多时候都是沿河流而修建的。准确的说，是在原古道的基础上修建的。而古道，也是沿着河流。在古代，沿着河岸行走是最轻松的方式，虽然直线距离远了些，但可以避开那些连绵起伏的山峰。

当然，人类也都定居在河流的旁边，不论是黄河流域、长江流域还是在西藏的几条大河旁边。

“什么也看不到。”陈然冲准备上来的秋澄喊道。

“怎么可能？牌子上写着观景台的。”秋澄指指身后不远的路牌，在现在的位置还能看到，箭头所指的方向就在陈然那边。

“可能山太多，挡住了吧。”

“写着观景点，肯定能看到的啊，要是看不到，专门写着干什么？”秋澄看看四周，有专门修建的不大的停车场，还有一块写着珠穆朗玛峰介绍的石碑，和一些别的醒目的标志。“你看这些，肯定就在这儿。”说着也走到了台子上。

“但周围都是山啊，怎么可能看到？会不会还往上啊？”陈然指着一条往山上去的弯弯曲曲的路，还是老式的土路，存着一些积雪，露出的路面并不算宽阔，可能容不下一辆车。

“前面还能看到不能？”秋澄对那样的路面有些担心，陡峭而危险，感觉还是不上的好。

“可以啊，咱们就是要往景区去的，这里不是景区，只是观景台而已。而且这里离珠峰还远着呢。”陈然没印象自己之前在这里停留过。

又是女人的抱怨，“为什么不早说，我看着牌子，还以为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