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醒来的时候,屋里还是漆黑一片,窗帘的遮光效果很好。可能就是这么轻微的扭头,旁边的秋澄也动了一下,便低声问了句:“醒了?”
秋澄从鼻子中发出一声慵懒的“嗯”,声音像小猫一样,往这边靠了靠,紧紧地搂着陈然。
陈然摸过来手机,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早晨八点五十,不早不晚。打着哈欠,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僵硬无比,随着扭动嘎吱作响,不过却也睡得十分舒服,好久没有这样毫无顾忌地睡眠了。昨晚居然也没有对这么高的海拔有太大反应,想当初在那曲市里都睡不着的。
“你要去哪?”秋澄感觉到陈然掀起了被子的一角,一条腿在往外挪。
“去看看外面。”
“不要。”秋澄把整个头埋在陈然怀里,拱了拱,让头发有个更好的放置。
陈然又盖回了被子,睁开眼看着头顶上方根本看不见的天花板,什么也没说,静静地感受着胸口的起伏也带动秋澄的脑袋,传来悠长的呼吸。
人一旦醒来便很难再次入睡,近有美人在侧,心里却还对刚才没看外面挠心不已,纠结了半天,还是在秋澄自觉移到旁边后,从被子里滑了出去,探了一下,没找到拖鞋,干脆光着脚丫摸了过去。先将窗帘轻轻拉开了一条缝,一道强烈的白光顺着缝隙便直接刺到了眼里,炫目却不温暖。
让眼睛适应了一下,陈然才眯着眼,看着外面冷冷清清的世界。
窗户外面已经完全成了冰雪世界,所有的屋顶、山峰都只有一种颜色,耀眼、晶莹的白。只有道路因为车行来往的缘故,中间有一车多宽露出了灰黑的水泥面,却也是湿漉漉的。
“早上估计出发不了了。”陈然看着旁边房顶上将近一尺厚的白雪,从房屋边缘的断面可以看出是蓝色的彩钢瓦。
“出发不了就不出发,赶紧回来,让我抱着,冷死了。”像只虾米一样蜷缩的秋澄,似乎从陈然的话语中感受到了外面的寒冷,又紧了紧被子。
“要太阳出来很快就化了。”陈然叹息着又躺了回去,面对着秋澄互相抱着,感受着对方鼻翕张合传来的热气。“今天估计是化不了了,不知道明天怎么样?”
“别想明天了,这个酒店真舒服,我要好好睡一觉。”秋澄的唇贴了过来,柔柔地感受着对方传来的热烈。
“吃饭不吃?”陈然却说着煞风景的话。
“不吃,你也别去。”
这次陈然知趣的没再说话,哪怕心里已经开始在想外面的雪究竟什么时候开始消融,他还有时间要求,需要赶回拉萨。
很快,陈然也没有脑子再想那些问题了,开始思考新的问题,而新问题的思考结果需要付诸行动,联动唇齿喉舌。
昨日旅途的劳累经过一晚的休眠,早已得到缓解。同时缓解的还有醒来时*身拥抱的尴尬,睡梦里不自觉地靠向对方,总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互相心知肚明,却又无法言之于口。
此时,不说正好,慢慢地跨越了第一步的隔阂。
没有再进一步。
屋内一如夜晚的黑。两人都睁开了眼,看不清楚对方,却似乎都能清晰地看到了心里,感受到肌*亲密接触时传来的丝丝温柔。
于是,准确无误地,双唇又紧贴到了一起。
“起来不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然轻轻地贴着秋澄的脸,柔柔地说。
秋澄打了个哈欠,还顺势撩动了下陈然的耳垂,惺忪慵懒地说道:“起来啊,我要去厕所。”
“那你去吧。”陈然的脑袋往后退了退。
“不要。”秋澄又跟了上来,碰到了微微有一丝凉意的鼻尖。
“我要起来。”秋澄轻轻地笑。“憋不住了。”
“我要先去。”陈然一咕噜钻了出来,慌乱地按亮了屋内的灯,瞬间又是一阵恍惚。
“你吓死了。”就在陈然冲完水扭头往外的刹那,秋澄就靠在门框,低昂着头望着,嘴角带着一抹柔情。
“快点去吧。”陈然经过时吻了一下。
“你出去啊。”秋澄坐在马桶上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同样倚着门框的陈然,放肆地看着自己。
“你坐你的,我看我的。”这时的陈然,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真烦人。”秋澄双手托着下巴,昂头看着陈然。“你胡子该刮了。”
“扎你了?”陈然一边摸着,一边不怀好意地笑着。
“看着脏死了。”
陈然走过去,一手扶起秋澄的脸,居高临下吻了一下,又故意地蹭了蹭,让从拉萨都留着的胡子锋利的断面滑过柔软的脸庞,在对方挠痒的功夫,又跳了回去。
“还没结束?”陈然有些不耐地换了换支撑的腿。
“你看着,我没办法上厕所。”秋澄翻着白眼,很无语地说出了话。
看着秋澄脸上泛出的羞红,陈然哈哈大笑着反身出了外面,又是一个猛回头,吓秋澄一跳后,才满意的去穿上睡衣,提拉着拖鞋进来洗漱。
“现在估计没饭了。”陈然很是简单地刷了牙,抹了一把脸,依旧站在窄窄的卫生间门口,看着秋澄打开化妆品袋子,依次使用大小、颜色、用途不同的化妆品在脸上大显身手。
“没了就不吃了呗。”秋澄慢条斯理,每项动作都精细认真,生怕落下一毫肌肤,毁了整体的完美无瑕。“咱们买的东西不还多呢,昨天都拿上来了,你吃啊。”
“不想吃,太腻,早晨习惯吃点清淡的。”之前买的面包大部分都是甜的,仅有的两个咸面包早已吃完,又没有地方可以补充,陈然翻了一遍,也只掰下一小块面包,有些为难的咀嚼。
“切,你们早晨不还喝胡辣汤的吗?那么辣的都能吃得下,这有什么吃不了的?”秋澄觉得陈然就是矫情,可能故意在吸引自己的注意,或者没话找话。
“那不是习惯了嘛。诶,对了,拉萨也有胡辣汤,还正宗的,老板是周口西华县的。回拉萨了带你尝尝,名字可有意思了,叫贾高原。”
“我不喝,刘希带我喝过,喝不惯,又咸又辣。”
“你可以加豆腐脑啊,两掺儿。”
“那什么样?”秋澄喝过豆腐脑,加卤汁和加糖的都喝过,但加胡辣汤是什么鬼。
“带你尝尝就知道了。”随着秋澄的走进走出,陈然也觉得自己碍事,便又走到窗户边去看,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有什么大的变化,连车辆都没增多的迹象,百无聊赖地说道:“不去吃饭,又走不了,在酒店干什么啊?”
秋澄已经洗漱完毕,脸上湿润润地,由于今天不计划离开,那些化妆品也只是摊开到桌子上,扭着腰看着硕大的空间,突发奇想:“好久没做瑜伽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做一套吧。”
“不做,你知道瑜伽最开始是干什么的吗?”陈然挑着眉,带着坏坏的笑。
“我当然知道。”秋澄白了一眼陈然。“我又不是小孩。只问你,做不做?”
这下陈然倒没意思了,讪讪地说:“做,怎么不做?不过我可做不成那样,脑袋贴屁股的。”
“没让你做那样,过来。”秋澄本来想在地上,拿大浴巾铺在又用纸擦了一遍的地板上,结果地面太光滑,浴巾总是滑来滑去的,便丢到了一边,爬到了床上,将被子全部堆到一角。
陈然很不老实地站着,像踩着蹦床一样不停地晃动,一副刁儿郎当的模样:“怎么做?快点,我都等不及了。”
秋澄懒得理他,全身趴着让上身扭过来,双臂与身体持平的伸展,让陈然跟着学,然后跪着纠正陈然的姿势:“你胳膊往外再扩点儿……腰这儿别动……”
“不行!”陈然感觉韧带拉伸的痛,忍不住叫道:“别压了,我骨头要断了。”
“这怎么行?”秋澄对陈然的叫喊充耳不闻,依旧加劲地想让他幅度再大点,直到陈然撑不住强硬地推开自己,趴在床上为之。
“这你都做不了?像基础的,我平常都要做四五组的。”秋澄踢了一脚陈然,说道:“起来,我再教你做一个。”
“还做什么动作啊?”陈然趴在床上,也不起来,只抬着头。
又做了几个不同的动作后,看着气喘吁吁的陈然,秋澄提议道:“我教你一个倒立吧。”
“倒立我会。”陈然小时候对这种动作再也熟悉不过了,经常一帮小孩子在一起靠着墙倒立玩。
“我教的和你的不一样,要这样,先用胳膊撑着,头不要挨着床,然后腿慢慢往前,用力……”秋澄一边说着,一边倒立了起来,双脚并没完全靠到墙上。
就在陈然想要捣乱的时候,秋澄翻身落下,连肚子都没露出一点儿,对陈然说道:“床上太软了,不好支撑,正常应该是胳膊用力,腿蹬直,不能靠墙的。”
“我试试吧。”陈然勉强爬起来,靠近墙,按照秋澄的姿势进行倒立,可惜到腿往上抬的时候,腰部力量根本不足以支撑缓慢地立起来,必须猛蹬一下,借助惯性,才能勉强倒立起来。倒立起来后,整个身体又开始左右摇摆,忙将脚靠到墙上予以支撑,才算堪堪稳住身形。
陈然穿的是那种松松垮垮的睡衣,一倒立起来,上衣直接坠了下来,盖住了头脸。秋澄便笑着伸出食指去挠肚脐眼,在陈然忍不住的笑声中,砸着秋澄的胳膊和腿便倒了下来。
“你也做一个。”陈然指挥秋澄。
“我不做。”秋澄笑着笑着,便趴到了陈然的背上,不自觉地开始挠陈然的胳肢窝和腰窝。
“别挠,别……”陈然感觉浑身没有一个地方不痒,一边躲着秋澄的手,一边禁不住断断续续地笑岔了气。“再挠我就挠你了啊。”
终究秋澄也在笑声中没了力气,被陈然一把掀翻。
“你想干什么?”秋澄嘴上笑着,眼睛忽闪着睫毛,弯弯地像新出的月牙。
“你为什么不怕痒?”陈然挠了秋澄的腋下和腰腹,不管如何,秋澄仍保持着那种淡淡的笑。
“就是不怕啊。”秋澄想去反过来挠陈然,却被陈然死死地抓住了两只手。
“……我不信……”
在西藏的时候,总是让人容易忘记季节。尤其是现在,有些地方是冬天,有些地方则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