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庙与太陵在同一座山上,山上是太陵,皇庙在山脚,里头香烛不息,供奉着许多牌位,最上面的是大梁开国皇帝梁太祖,之下是梁太宗陈安远,陈靖希是大梁的第三代皇帝,说起来,大梁建国也才五十来年,还是个很年轻的朝代,太妃那边大概十几人,至于亲王那一列,新增了琼州王陈靖礼的牌位。
玉和在里头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问了问失忆的那几个人,出事前后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宫女太监们大概是吓坏了,有人说自己晚上听到有奇怪的响声,也有人说半夜起来看见屋外有鬼影晃动,更有甚者,说是山上太陵里头有人出入被他看见,后来就失忆了。
那是个小太监,玉和问:“你不是看守皇庙的吗,去太陵做什么?”
小太监道:“道长不知,看守太陵与皇庙都是奴才们这一波人,只是轮岗。”
既然看守太陵和皇庙的是同一批人,皇庙里头没问题,说不定是太陵有问题,玉和又问:“那出事前后,有没有丢失什么贴身之物?”
“有,丢了个玉佩,还是前次陛下念着我们辛苦赏的,丢失了几日,又回来了,”
其他人也纷纷道:“我也丢了东西,再没找回来过。”
“我的也是,你运气可真好。”
玉和问他:“那你是何时见到太陵有人出入的?”
“半年前了吧,我们这一批人里,最先出事的就是我,说来也是奇怪,我那晚是去太陵值夜,不知不觉睡着了,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记忆就消失了,后来,这玉佩找回来,倒是想起来那晚的一些事,好像是看见个老头子从墓室里头出来,之后我就晕了,也不知是不是做梦。”
旁边的人道:“真是吓人”
“是啊,难不成是先皇的魂魄?”
“嘘,竟敢冒犯先皇!这话可说不得。”
玉和问小太监:“你当晚是在哪里见到那个人的?”
小太监眼光躲闪,很是犹豫,吞吞吐吐。
玉和道:“你如实说来,我会为你求情,你若不说,耽误了事情,罪责更大。”
小太监想了一会儿,道:“太陵值夜,本来应该是在大门口一处班房,那处四面通风,当时已经入冬,夜里特别冷,我想着皇家陵寝,左右也不会有人敢冒犯,偷了个懒,去了个废弃的地宫避寒,我就是在那里见到那人的。”
旁边一个宫女很震惊:“你竟敢去那地儿,你胆子可真大,那地儿邪得很,我看啊,八成是你把那脏东西招惹出来的。”
此话一出,引得周围的人对小太监怒目而视。
小太监争辩道:“不就是个废弃的地宫吗,挖到一半就没挖了,也没有棺椁。”
宫女低声道:“你年纪小不知道,那一处,原本是准备给先帝的太皇贵妃用的,才挖了不到一半,就出了事,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今上还没即位,这事儿,也只有年纪大的人知道。”
玉和问清了位置,上了太陵,这一处废弃的地宫位置很偏,虽然离太陵的大门不远,但已被封住,只有入口的飞檐还在,旁边又堆着些石板,围出两张八仙桌大小的地方,若是冬天,倒是能挡住外头的寒风,难怪那小太监夜里会来这里避寒。
玉和进去一看,见地宫入口是被岩石堵上的,根本进不去,绕着周围转了一圈,也无其他入口,问了守陵的宫人,大家都摇头,这些宫人也才二十岁左右,二十多年前的事,没人清楚。
回去宫中找了个年老的太监来问,才知道这处地宫修建的时候死了个工匠。先皇贵妃的地宫修的大,工匠是不小心失足摔死的,本来嘛,像这样巨大的工程,有一两个工匠或是奴仆受了伤、丢了命不足为奇,一般情况下,主事者都会选择隐而不报,不过那工匠很是倒霉,是在修建主墓室时死的,先皇贵妃很受先帝宠爱,先皇派了人去监工,主事者哪里敢隐瞒,先皇觉得主墓室里沾了枉死的魂魄很不吉利,所以就弃用了。看来当时只是意外,不过皇家人忌讳这个。
玉和又问:“那地宫是全部填死,还是只堵了入口?”
老太监想了半晌,才道:“填了一部分,当时忙着为先皇贵妃另开一处地宫,只分了很少的人手来填墓,这又不是什么美差,所以陆陆续续填了几年还没填完。后来,先帝就驾崩了,当时朝廷上下忙着先帝的葬礼,谁还管这事儿,再之后我就不知道了,兴许是填了,也兴许只挡住了入口。”
玉和想,若是只挡住入口,里面应该还有很大的空间,拿来做藏身之地再好不过了,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陈靖礼夫妻被处决时,她带着元慎潜入京城,可以看到京城上方隐隐有妖气,说不定就是太陵出了事,她心里有种预感,这里的事,肯定与谢老九有关。
玉和决定再探太陵,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太陵山势为青龙高耸、白虎双拥之象,风水绝佳,作为帝王陵寝再好不过,那一处废弃的地宫外头砂水秀美,松柏丛生,在太陵的众多墓地当中,虽不算最好,但也算上佳,足以用做皇帝陵寝,若做妃陵则有些逾制了,看来这位先皇贵妃真是颇得陈安远宠爱,这样好的风水,就因一个工匠的死而废弃实在太过可惜,古往今来的庞大工程,聚集了不知多少匠人的心血和生命,古时还有暴君以活人殉葬,后来觉得太过残忍且浪费人力,改为用牲畜代替,但终究都是沾染了血腥的,玉和觉得当年的事一定另有隐情。
移开外头的岩石,地宫的入口出现在眼前,果然有很大的空间没有被填满,也不知里头是个什么情况,玉和令宫人先撤离这里,隐了气息,独自进了地宫。
地宫里头漆黑一片,墓道已经铺了砖石,每走几步就会有一道道凹槽,宽达数尺,深达数丈,两侧墙壁上规律分布着龛窑,里头是些雕像的轮廓,刻了一半,似乎想做成镇墓兽佣,彼此间似有所关联,看来是准备布置成机关的。再往里走,已经挖出耳室,左侧的耳室被碎石和泥土填满,右侧的只填了一半,墙壁上的凿痕清晰可见,似乎已经准备凿出浮雕,出了耳室是个陪葬坑,里面积了些水,是由前方的主墓室流出来的,再往前,主墓室入口的绝路石还悬着,能听到里头传来的水滴声,看来这处地宫已经渗水,玉和觉得奇怪,当年出事的是主墓室,怎么连耳室都填了,主墓室还没填。
到了主墓室门口,里头隐隐有灵气流动,玉和布了个阵法将主墓室围住,悄悄进去,见里头分散着许多玉牌和龟甲,分布成许多阵法,看来这里就是谢老九的老巢了,玉和转了一圈,没见到人,正想出去,觉得不对,转身捏了个诀:“赦!”果然是个隐藏身形的阵法,有一人就在法阵中间打坐调息,眉毛花白,正是谢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