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寻犯下如此大错,风荀子并未再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公之于众,在坤崚峰找了个洞府,将东寻囚禁起来,玉和记得那处本来是风荀子计划退位之后闭关修行的地方,想了想,记起来东寻不过是个孤儿,若是将他逐出师门,又有哪里可去呢?风荀子待他宛如父子一般,就算东寻害他,也不忍驱逐。
至于碧瑶,风荀子念及她年纪小,又是受逼迫,只让她去戒律堂领罚,并未将她赶出师门,这已经算是从轻处罚了。
玉和心想,师兄风荀子,面上很凶,但对弟子算是非常心软了。
元慎成了默认的继任者,昆仑的风向一下子全变了,这个掌门之位,玉和并不希望他来继承,但此时,也别无选择。
昆仑大局已定,风荀子每日都将元慎带在身边,把昆仑的诸般事务一项一项教给他,元慎在幼年时,是当做王府世子培养的,虽然只长到十岁,但人情世故已经学了不少,后来在桂林郡,又跟着俞将军学了许多为将为君之道,虽说凡间与修界全然不同,但对于交际人情方面,凡间的那一套道理在修界同样适用,且元慎能做得比东寻更好。
但元慎知道,往日里站在东寻那一方的弟子,大多是不服他的,他资历太浅,不足以服众,他还缺少一个契机。
很快,这个契机就来了,六月中旬,尚在戒律堂受罚的碧瑶吵着闹着要回家,说是家中传信来了,要她千万不要离开昆仑,更不要再回天符门。
自从碧翁端与碧则正当年的纠纷传扬出来后,修界哗然,这件事的风头甚至盖过了仙农宗掌门更替与昆仑内乱这两件大事,原因是涉及到了长生阵,这个阵法,在修界属于人人皆知的禁忌,当年妖族左使玉宵利用此阵,不知残害了多少人命,后来玉宵死了,长生阵也被摧毁,修界恢复了平静,可二十年前,不知怎的,长生阵再现世间,更是牵扯到昆仑阴阳八卦阵破的事情上,引起两族大战,有不少小门派甚至被灭了门,如今看来,那时种种应该就是碧翁端所为了,天符门中竟然有弟子偷偷学习这个阵法,且还学成了,修界人人自危,生怕当年惨状重现,但碧翁端如今是妖族左使,没人会去挑衅妖族,只能将怒火发泄到天符门碧则正身上。
碧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一见来信,就知道家中遇到麻烦了,她哪里还待的住,求了风荀子想下山去,风荀子原本是不准的,其实早在东寻勾结假柳妙事发之后,碧则正就来信,求他念着师徒之情,一定要保住碧瑶一命,在风荀子看来,碧则正这掌门之位是保不住了,天符门若是想平息修界怒火,必须更换掌门,说不定碧则正会像丛宗主那样付出性命,碧瑶待在昆仑反而是最安全的。
谁知,碧瑶心急如焚,见掌门不准,铤而走险,用了幻术一路避开值守的弟子,悄悄溜下山去了。
风荀子只好唤了元慎来,派他带着弟子下山去追:“无论如何,都要确保碧瑶安全。”
元慎领命,带着几人下山,一路直往天符门方向而去,他心想,这个师妹心性直率,必定马不停蹄回了家,果然,不出几日,就在天符门之外追上了碧瑶。
碧瑶求他:“师兄,求你放我回家,待我解决家中事,必定会回昆仑负荆请罪。”
元慎不允:“如今凶险万分,你只有待在昆仑才是最安全的,且天符门的事,本来就是碧翁端不对,你父亲其实并无多大错处,大家同为道友,不会太为难他。”
碧瑶道:“师兄,你不要骗我,仙农宗的丛宗主,不也被逼迫至死吗,何况这次,天符门得罪的是整个修界,哪里那么容易解决。”
元慎又劝道:“师妹,先前,你父亲已经传信求掌门师伯保你平安,碧掌门应当早就料想到会有今日,你想想,若是你未接到传信,哪里知道天符门会遭变故,他如此疼爱你,又怎么会刻意传信来交代你万万不要回天符门,这是个诡计,为的就是引你回去,给你传信的必定不是碧掌门本人,你千万不要上当。”
碧瑶急哭了,她道:“师兄,如此我就更得回去了,骨肉亲情,血浓于水,师兄,听闻当年你也曾经历过亲人离世之苦,应当能感同身受,求你放我走!”
元慎神情颇有所动,沉默了一会儿,答应下来:“师妹,你门中此时凶险,我会与你同去,但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不要莽撞行事。”
碧瑶点头:“一定一定!”
元慎知道天符门会内乱,但他觉得碧则正最多不当这个掌门罢了,毕竟碧则正做的事,本身只是个小错,谁料到,他们进了天符门山门,并无半点人影,再往里走,却见路旁倒着几人,碧瑶上前,发现竟然是天符门中的弟子,胸前的鲜血都已凝结,已然是具尸体了!顿感不妙,奔至正殿,途中都是打斗痕迹,一路上尸横遍野,正殿周围更是血流成河,碧则正端坐在堂上,胸前插了把匕首,瞳孔已经散大,肢体也已经僵硬,看来死亡多时了。
碧瑶抱着碧则正的尸身,泣不成声,不敢接受父亲死亡的事实,口中喊到:“爹爹,爹爹,我回来了,您起身看看我,我是阿瑶啊!”
元慎也是震惊,到底是谁,竟然屠戮了天符门满门之人!
他们找遍了整座仙山,无一活口,碧瑶悲痛欲绝:“到底是谁,竟要了我满门性命!同是修道之人,就算因着长生阵结仇,怎能如此狠心?”
元慎直觉不对,修界诸多门派就算再怎么迁怒天符门,也没必要将其灭门,这样残暴的手段,为修界所不耻,他看了看碧则正的尸身,致命之处在胸口,但全身似乎是被鞭子束缚过,该是被两人合谋所杀,其中一人用鞭子捆住他,另一人持匕首插进碧则正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