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乍起,莺解语,春光骀荡,丽色弄暖阳
清水碧,草芽黄,芳华初透,云水逐露香。
正月二十,初春卉木新发,喜乐万宜,昆仑迎来继任大典,风荀子退居坤陵峰,他闭关的那一处洞穴,同时还囚禁着东寻,元慎做为新掌门,搬入了太极殿。
继任大典虽然比不上千年大典隆重,但天下各个门派都会给足昆仑面子,且这位听说昆仑的新掌门人,青年才俊,虽不是老掌门座下弟子,但惊才绝艳,短短两年,就已盖过首席弟子东寻的风头,成功接任掌门之位。
茅山掌门皎柏早早到场,元慎算是他师叔,他自然早早来贺,身后跟着黎麓和见深,几人俱是旧相识,相谈甚欢。
没多久蜀山掌门容净也到了,随后蓬莱掌门云山语也到了,云山语是元慎的六师叔,两人寒暄几句,云山语就去找陆骞了,他本就是个喜静的性子,虽为掌门,但却不喜交际。
敛秦作为雁照湖湖主,又是元慎的亲师姐,自然也到场,这一次,她是与敖泠一同来的,俩人关系亲昵,看来已经相好了。
之后还来了许多门派,仙农宗丛萱君也来了,身后跟着清一色的女弟子,她笑着恭贺元慎:“恭喜你继任掌门之位,前次相见,我就知道你厉害,如今还不到两年,你果然做了掌门。”
元慎回礼:“多谢丛掌门。”那时,他也没料到会有今日,笑着同丛萱君寒暄几句,却见丛萱君身后的女弟子中,有一人气质脱俗,容貌雅致,原来是丛珊君,她是半年前拜别师门离开昆仑的,丛萱君带着的人,大多是自己的亲信或是弟子,看来,丛珊君也是丛萱君的亲信之一。
丛萱君察觉到他的目光,笑道:“说起来,珊君师妹与元掌门还是师兄妹呢。”
元慎点头:“是啊,珊君师妹也在昆仑修习了快八年,深受启嵘长老喜爱,她走时,长老也苦苦挽留,甚为不舍。”
丛萱君笑道:“我这师妹,容貌美丽,法术超群,当初在仙农宗,也是很讨人喜欢的,只是昆仑弟子皆为俊杰,怕她难登大雅之堂。”
俊杰是用来形容男弟子的,丛珊君若能在昆仑俊杰眼中可登堂入室,说的就是男女之间彼此有情了,那么,他自己属不属于这个俊杰的范畴呢?丛萱君说的话有暗示的意思,元慎没有接她的话,只道:“我先前也去过贵派,仙农宗弟子勤奋且好学,昆仑又怎会不欣赏她呢?”一席话把立场摆到了门派之间交际上。
丛萱君见他语气敷衍,陪着笑了两句:“元掌门谬赞了。”
丛珊君站在丛萱君身后,并不敢多说什么,她知道,这个师姐,面慈心狠。
元慎与丛萱君交际几句,就去与别人说话了。
丛萱君拉着丛珊君的手,温柔地道:“珊君师妹,你可真是个难得的美人,说起来,这位昆仑的新掌门,玉树临风,却还未婚配呢。”
丛珊君心里一紧,当初,她也爱慕过元慎的,但不过是昙花一瞬的事了,元慎对她是无意的,丛萱君打的什么算盘她也能猜到七八分,可此事只怕十分艰难,她道:“这位师兄,以往在昆仑时,爱慕者众,但他却有些不近女色,后来,为了给清云长老寻药,向紫微帝君立下誓言,说是终身侍奉道门的。”
丛萱君脸上笑容凝住,手指不自觉收紧:“是吗,唉,我还说你们郎才女貌,想促成好事,可惜了。”
丛珊君被她捏得生疼,却不敢动一下,更不敢吭声,心头却觉得苦涩不已,昆仑虽也有明争暗斗,但比起仙农宗,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若不是丛萱君逼迫,她也是万万不想回去的,来日方长,只能慢慢想办法。
大典在正午时分开始,风荀子出场,与元慎站在太极大殿前,祭罢三清祖师,又向昆仑弟子及来贺众人宣布:“昆仑立派,八千有二年矣,弟子风荀子,乃昆仑第三百四十四代掌门人,如今继任已六十八年,在位期间,上敬师长,下扶后辈,以期承大道之法,虽有风声鹤唳时,却总算护得昆仑安然。道法源远流长,然,吾寿命有尽,身疲体累,如今不堪重负,欲窃光阴以养晦,幸有后辈德才兼备,今传位于第三百四十五代弟子元慎,吾甘愿退居坤陵峰。”
元慎也上前祭三清祖师,拜下道:“三清祖师在上,弟子元慎,本乃凡俗身,得道祖垂怜,拜入昆仑门下听大道仙法,如今十八年矣,得师长教诲不倦,也算勤勉不辍,于苍生无寸功,然,自认为道心恒一,今负师长厚望,承掌门之位,必担其责,流传道法,爱护门人,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以护佑天下为己责,不徇私,不枉法,若违此誓,天共诛之。”
风荀子亲手将象征掌门身份的玉冠戴在元慎头上,从此以后,元慎就是名正言顺的昆仑掌门了。
玉和在远处看着大典,见元慎换上掌门衣袍,头戴玉冠,目光沉稳,气势威严,颇有风范。昆仑众人,除了长老们,都要拜见新掌门,从今天开始,元慎就要搬离清云峰了,从此以后,他肩负整个昆仑,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弟子。
大典结束,她回了清云峰,敛秦在山下等她,道:“师父,自从当年一别,我就没回过清云峰,想同您讨个恩典,今夜宿在峰上,如何?”
玉和笑着点头答应,师徒俩并未御剑,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台阶慢慢上山,一路上林木俊逸,鸿蒙清朗,只是将近傍晚,云霞漫天,宛如烟火一般绚烂,似乎也在贺昆仑今日的盛事。
北侧殿一直都保留着原来的样子,这是敛秦先前的居所,玉和去挖了坛春玉雪回来,师徒俩对酌,敛秦才喝了一口,就道:“师父,这春玉雪越发醇厚了,不似你当年所酿之味。”
玉和笑:“你都离开多少年了,这配方后来有些改变的。”
敛秦也笑:“是啊,算一算,我当年拜别山门,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师父,当年,您劝我不要下山,我却不听,后来,真是吃了太多苦头,却再也回不来清云峰了。”
玉和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我听闻,你将雁照湖管理得很好,收的徒弟也很好。”雁照湖从前不过是个小门小派,如今在修界却算中等了,远远超过了倾瑶山。
敛秦道:“是啊,都过去了,当初害我的那些人也遭到了报应,丛婉君死了,临宴也不好过,他现在虽然还是掌门,但只有个虚名而已,有人劝我推波助澜,让他也尝尝被背叛的滋味,我想了想,拒绝了,当年我嫁他时,说是天真烂漫,其实不懂事极了,常常为他惹麻烦,这样一想,似乎也不怎么恨他了。”
玉和默默听着,这世间,哪里会有什么单纯的爱或是单纯的恨呢。
敛秦又道:“师父,您说,我还能再嫁吗?”
玉和沉吟了一下,问:“是敖泠?”
敛秦点头:“自从他借了我水月镜花后,就一直明里暗里帮着我。”
玉和道:“敖泠为东海一族之主,身份显赫自不必说,他若待你真心,自然是好的,不过,嫁与不嫁,还要看你自己。”
敛秦道:“可我已经嫁过一次,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玉和心想,看来敛秦自己已经动了心思了,如今来问她,不过是缺少个人推一把,亦或许,是试探她的态度罢了,再怎么,她算敛秦的半个娘家人,东海那样目下无尘的地方,即使敖泠真心实意,但有个娘家撑腰,自然更好一些,她道:“当初的毒,还是他帮着解的,可见他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