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拜师大典与往年也没有什么不同,弟子们会向师长递上玉牌,共有四个弟子,辇云收了个叫栾天策的弟子,据说是关门弟子了,申姜收了个男弟子,来自仙农宗,叫做丛醒思,据说是丛珊君的弟子辈,文苏收了个女弟子,叫做穆灵,她与齐溱是朋友,一直惋惜说齐溱若能参加考核,必定也能拜入昆仑的,还有个叫饶贞的弟子,来自蜀山,本来是想拜元慎为师的,但还未等他上前递玉牌,有弟子匆匆来报:“阳十军与木怄刃攻破妖君殿,夜惊川不知所踪。阳一与木怄刃都想做妖君,双方剑拔弩张,已经割据。”
殿中众人听了,都面露唏嘘之色,妖族历来喜纷争,改朝换代是件很常见的事情,但夜惊川手段暴戾,大家都不敢相信他这样轻易就败落了,元慎眉头舒展了些,这正是他这些年来所图之事。
却又听那弟子道:“木怄刃驱使了一巨兽,夜惊川正是被其所伤,但这巨兽似乎并不听木怄刃的控制,杀了不少妖族,似乎想冲出妖界。”
元慎问:“到底是何种巨兽?”
“说是身高三丈有余,体格类虎,毛色似犬,却长着一张人面,桀骜难驯,傲狠残暴。”
“梼杌!”玉和与元慎双双开口,两人对视一眼,都可见对方眼中讶异神色。
辇云道:“梼杌可是上古四大凶兽,怎么会跑到妖族去?这不大可能吧。”
众人也议论纷纷:“据说四大凶兽十分残暴,作恶多端,因此被古神封印于极乐岛。”
“被古神封印,那得有多厉害啊,难怪能打败夜惊川。”
“可现如今它要冲出妖界,万一到了人间怎么办,若是来了修界,咱们也是没有办法的。”
元慎起身道:“此事紧急,拜师大典暂停,我要亲自去一趟妖界。”
辇云道:“带上几个法术好一些的弟子。”
元慎点头,点了几个年长的弟子同去,其中有葛忽旸、屈新平、云晓峰等人,在法术上都很不错,玉和不放心,喊了他一声:“掌门。”
元慎止步,玉和走过去,放低了声音,道:“梼杌凶残,我与你同去。”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拒绝:“不用了,师父安心待在清云峰上即可。”说罢就出了殿门。
他匆匆离开,拜师大典只能搁置,除了饶贞外,其他四个弟子的玉牌都已经被师长接受,只差拜师大典与敬茶环节了,饶贞本来想拜元慎为师,并未将玉牌递给其他长老,只说等掌门回来再说。
事发突然,众位长老皆同意,本以为元慎此去很快会回来,谁知道,事情远比估计的严重许多。
***
妖界已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断肢残骸,许多小妖丧命后现出原形,引得其他妖族争食内丹,妖君殿也只剩下断壁残垣,间或有妖兵逡巡,寻找着对手踪迹,也不知是哪一方的队伍,妖界的确是大乱了。
几人找了许久,终于找到梼杌踪迹,前头似乎有几个身影在纠缠它,元慎几人还虽以为是遇到了同道,正想上前帮忙,却见那人影着实不堪一击,被梼杌随便一击就化为灰烬,定睛一看,不过是傀儡而已,看来出自木怄刃的手笔,梼杌虽然长了一副人脸,却不怎么聪明,性子暴戾而好战,上古恶兽的威力不是寻常小妖可以承受的,元慎不清楚它实力到底如何,也不敢冒然向前,只能远远跟着它。看着看着,倒是瞧出点门道来,只见那些傀儡似乎在不断激怒梼杌,将它引着往奠华山而去,看来木怄刃是想借梼杌除去阳十军,这样凶猛的古兽,实在是个大麻烦。
奠华山里头聚集了许多怨灵,梼杌进去不久,里头便是戾气冲天,看来已经打起来了,元慎几人躲在暗处,若是阳十军与梼杌两败俱伤,自不必他们动手,只见里头的妖兵不敌,死的死,伤的伤,阳十军合力也不是梼杌对手,当场就死了五人,不过梼杌也被刺伤,鲜血滴滴答答洒了一地,它本来就是上古神兽,血中灵气非同一般,引得怨灵聚集吸食,梼杌挥掌去拍,只见怨灵被神力冲散,不久又生成,怨灵乃是冤魂炼化而成,没有什么思想与神智,更没有生死一说,只要怨气和鬼力存留,就可以通过阵法源源不绝地炼化,阳十历来智计百出,想出一计附耳说给阳一听,几人不再正面交战,改为从不同方位攻击梼杌,不再奔着要害而去,梼杌毕竟只有两只眼睛四条腿,一时之间应接不暇,被刺出诸多伤口,怨灵们纷纷聚拢,贪婪地依附在梼杌伤口上吸食,即使是上古凶兽,也颇为掣肘,灵气如流水般倾泻而出,怨灵犹如附骨之疽,灵气吸食得越多,越是难缠,梼杌不多时便受不住了,意图甩开怨灵逃出奠华山,阳一死了五个兄弟,对梼杌狠之入骨,岂能如它所愿,竟不管不顾以身为箭往梼杌心口扎去,他这是一心求死了,剩下四人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大哥刺开梼杌胸膛,一时间血肉横飞,一声巨响之后,阳一化为齑粉,梼杌惨叫一声,心口破开了豁大口子,可以清楚看到跳动的心脏,或许是它命不该绝,阳一的攻势到底还是差了一分,它历来鲁莽狠辣,平生从未受过如此重创,大掌一挥便掀起滔天狂风,将奠华山内建筑砸得碎裂,阳十军中剩下的四人也被大风扬了出去,它这一使力,牵动心脏被挤出胸膛,还好有几根粗大血管牢牢栓着才不至于掉出来,宛如个硕大的南瓜一般,再来一击只怕就要瓜熟蒂落了。
梼杌凶恶且蠢笨,但它身为上古恶兽不知活了成千上万年,又经历过不知多少场厮杀,早就练出一副保命本能,不与那四人纠缠,一把捂住胸口,逃出奠华山。
此处靠近琅琊峰,当年天雷烧山后生灵涂炭,六年以来,恢复不少元气,新木初生,不过依然没有人烟,出了琅琊一带,便是人间了,上古凶兽,不能不除。元慎等人立即现身,布下法阵将其拦住,梼杌在妖界辗转作战受了伤,又在奠华山中受重创,一身神力只剩下四成,众人合力布阵堪堪将其掣肘,元慎心想,此时若不解决这个麻烦,以后只怕难有机会了,索性心下一横,双手持剑,对葛忽旸等人道:“还请各位师兄弟帮忙制住它!”
众人明白他是想用阳一的方法,此时梼杌心脏外露,若全力一击,梼杌必死无疑了,但若失败,下场就会同阳一一般死无全尸。
但此时也别无他法,元慎凝了全身法力至剑锋,素情嗡鸣,竟令人微微耳鸣,元慎喊道:“谢过诸位师兄弟了!”
几人回神,四散开来制住梼杌,元慎倾尽全力往梼杌心脏攻去,梼杌惊惧欲逃,不管不顾想要挣脱束缚,葛忽旸是几人当中法力最弱的,呛出血来,他却不敢撒手,素情剑锋毫不停顿,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刹那没入梼杌心脏,“砰”地一声巨响,随后便是震天动地的哀怒嘶嚎,梼杌重重倒地,几人都吐出血来,葛忽旸伤得最重,吐了满衣襟的鲜血,屈新平连忙过去扶起他:“葛师兄,你怎么样?”
葛忽旸摆了摆手就晕死过去。
地上都是血泊,梼杌四分五裂,浓重的腥臭令人做呕,这样以身为箭,只怕活下来的机会渺茫,众人不知该是喜是悲,却见腥风血雨间,有一人仗剑走来,全身被血染红,分不清是他的鲜血还是梼杌的,他的步履十分缓慢,却丝毫不减从容沉稳,素情剑尖淅沥往下滴着鲜血,隐有神力潺潺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