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与祁钰在殿内,待了许久。
第二日便传出,这‘钦州案’由六皇子祁钰主审,一时间众人哗然,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六皇子众说纷纭。
钦州,云雾山。
此山常年云雾缭绕,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姿态各异,一眼望去不见尽头,处处充满着阴冷而可怕的气息。
树林的间隙中,一个男人正在快速地奔跑着,满身鲜血,看着似乎受伤颇重。
那足有人高的野草,如同利刃一般,随着男人奔跑的动作,竟在他的手臂上肩上,割出了数条血痕。
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无比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四周被惊起的飞鸟,无一不透露着此人处境危险。
宋珲昨晚还在山寨里,与兄弟们大快朵颐,畅饮美酒,谁知突然杀出一群黑衣蒙面之人,手段狠辣,瞬间就杀了他许多的兄弟。
毕竟是浸淫江湖多年的绿林大盗,很快便反应过来,迅速拿起武器与之搏斗,可来人实在太过厉害,最后只剩他一人逃了出来,就这样拖着受伤的身子,跑了整整一夜。
宋珲撑着树身停了下来,略微休息片刻,回头看到身后留下的血迹,目光一暗,又向前方望去,忽的眼神一亮,露出激动的神色,向前方快速地跑了过去。
“老大,血迹到这悬崖边就没了,看样子应该是掉到悬崖下面了,属下刚才丢了石头下去,半天也不见回声,此崖必定深不可测,想必是没有活路的。”
“不要掉以轻心,先四周查看一下。”
“是。”
宋珲屏住呼吸,缩在崖壁凹陷处,听着上面的声音越来越远,随即便放松了下来。
由于整夜的奔跑,宋珲已经是精疲力尽了,暂时没时间考虑其他,只得闭眼略微歇息片刻。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宋珲也恢复了些体力,听着上面已无声响,便抓着崖上凸出的石头,慢慢爬了上去。
待他爬上悬崖之后,啪的一声翻身躺到了地上,脑子里想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家寨位置,十分隐秘,来人是如何找到的?
这几年也只有王家人知道,他现在经常帮王家做事,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来灭我山寨?
难道是前段时间逃跑的翠娘通风报信的?可是当时已经将她灭口了?
想到此处,忿忿不平道:“他娘的,要不是因为翠娘,长得与小时候,救过我一命的丫头十分相似,也不会把她带回山寨……亏的老子对她那么好!居然敢背叛老子!”
宋珲脑子里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仍是没有头绪,便想着先回寨子里查看一下。
宋家寨。
原本热闹无比的寨子,此刻却变得寂若死灰,鲜血早已经凝固,空气中飘散着浓重的血腥味,遍地的山贼尸体,面容狰狞可怕。
宋珲悄悄地到了寨子外面,被寨子里的动静,吓得立刻躲到一旁,心想道:这些人还没走?只能先在外面等上一等。
不一会儿,便见着十几个黑衣人从寨子里齐齐地出来,快速地朝树林方向而去,很快就消失不见,宋珲害怕这群人去而复返,便一直躲着。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宋珲才从藏匿之地,慢慢地走了出来。
宋珲踏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地走进了寨子,见到眼前的凄惨景象,一向狠心铁血的男人,此刻已眼含热泪。
宋珲仔细地搜索着,期望还能找到活下来的兄弟。
“大哥......”
一声微弱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宋珲连忙上前,见说话之人是自己的二弟宋玮,小心的将他扶起,抱在怀中,“二弟!你还能撑住吗?”
宋玮此刻已是气息奄奄的模样,艰难道:“大哥,我,我怕是不行了,我撑着最后一口气,就是为了等你回来,告诉你,我刚看见了一个人的眼睛,是王家的管家......”
话音刚落,宋玮呼吸骤停,气绝身亡。
“二弟!二弟!”
宋珲抱着宋玮的尸体,眼中的泪水越积越多,猛地将头埋在宋玮的怀中,颤抖不止的双肩,无声的散发出他悲伤的情绪。
宋珲咬着牙,狠狠道:“他娘的!王攸,老子定让你全家,为我死去的兄弟们陪葬!”
宋珲拖着受伤的身体,将兄弟们都火葬了。
宋玮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沉痛道:“兄弟们,我们都是天生地养的,生于天地,葬于天地,希望你们来世,都能投生到好的人家,等老子去找王攸那狗贼报了仇,就回来陪你们!”
王家。
“老爷,如今可怎么办啊?”
王夫人捂着帕子哭得梨花带雨。
王攸本就为了昨日,那妇人上告之事,坐立难安,如今陛下的旨意还未下,太子与国舅那边也再没传来消息,本来就够焦心的,耳边传来的哭声,更让人焦躁。
“闭嘴!”
王夫人被王攸这一声怒吼,吓得半天没回过神来,王攸见夫人这一脸神色凄楚的模样,不由得心软了。
夫人是他原配去世后续弦的,嫁于他时,刚刚及笄之年,花容月貌,还为他生了夙儿。
思极此处,目光稍微缓和了些,随即上前抱着安慰道:“夫人,不必忧心,一定会没事的。”
王攸虽然嘴上如此说,心里却还是没十足的把握,不知道派去的人结果怎么样?毕竟那一帮土匪也不易对付......
“父亲!”
王暄人还未到,略显焦急的声音,便传到了王攸耳中,王攸立即将夫人松开,连忙起身上前,王夫人知道事情严重,便在一旁静静的待着。
王攸连忙问道:“暄儿,如何?”
王暄望着父亲,一脸沉重道:“父亲,太子与国舅那边......怕是无望了。”
王攸闻言,大吃一惊道:“为何?”
王暄目光微凝,叹气道:“刚刚得到消息,这个案子由刚回京的六皇子主审,太子和国舅也被陛下勒令,在家休养。”
王攸脸色一变,不可置信道:“六皇子?不是多年都未回京了?如今怎么突然回来了?陛下这是要舍弃我们王家了......?”
王攸顿时面如死灰,身体微颤,王暄见状连忙伸手扶住父亲,低声道:“父亲,还没到山穷水尽之时,到时,只要咬紧牙关,说那妇人所持书信皆是伪造。
只要找不到那伙山贼,光凭这些书信,岂能随意定罪,至于那贪污受贿之罪,收受贿赂的官员,只会拼命为我们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