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一会儿就来到了那间小砖房前,于文侍见到了躺倒在地上的谢君,又看见了围在那儿一圈的弟子,人还未落地,就喝道:“怎么回事!”
这时候的众弟子们都有点吓傻的意思,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于文侍随手点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又再一次问道:“怎么回事?”
“常……常恒长老,”那个弟子先是手脚不调地行了一礼,才道,“我……我们奉徐执事之命,前来为许师弟上药,但是谢师弟不肯……所以……所以就……”
所以就为了出气,将同样在点翠山中不受重视的谢君给暴打了一顿——于文侍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真实的情况是什么。
她深呼一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略过了被问话的那个弟子,走到了谢君的身边。
谢君这个时候正捂着脑袋蜷成一团,倒不是因为被打懵了而不知道情况的变化,而是实在是痛得舒展不开。
于文侍走近谢君,就见这孩子满脸都是委屈,一双眼睛却充满希冀地看着她,她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对方鼻下那条滑滑溜溜淌进鬓发里的血痕擦去,才转身对着一众弟子道:“让在场所有弟子去鸣蜩阁待命!”
尹执事看了看于文侍的神色,却见对方此刻的表情冷清无比,心道于文侍这时是真的生气了,于是扭脸就带领着弟子们离开了。
“长老……”
谢君微弱的说话声让于文侍的目光重新转回了他的身上,后者看了看对方满身的污土,本想将他带回那间小砖房内躺着,可谁曾想这时候的谢君却连动都动不了,于是便只好施了一个法术,好让对方的身体能漂浮在空中。
一进入小砖房,那股让人难以忍受的臭味便扑面而来,于文侍下意识地看了看那个躺在床上的少年,见对方此时已然清醒了过来,心中这才有了些许的安慰。
许宋书听到门口处的响动,知道是有谁进来了,但是一没听见那些同门的冷嘲热讽,二没听见任何一个执事的询问,好奇之下便挣扎着扭头往后看去。
于文侍只瞧见一双倔强的眼睛朝着自己望来,待第二眼看去的时候,才发现那张病恹恹的脸上,此时也透露出了一丝丝的神采。
尽管对于常人来说,许宋书的表情也还是有些灰败,但是好歹是比昨日的那张死人脸好看多了。
“您是……长老?”许宋书知道点翠山迎来了一个新长老,但是这时候的他还不是很确定面前之人的身份。
于文侍点点头,手一挥,还飘在空中的谢君便被她安置在了屋内唯一的一张矮桌上。
“现下感觉如何?”于文侍问道。
许宋书盯着对方眼睛看了看,半晌后才答道:“好多了。”
也许是因为他自己都感觉话说的太少,没有多少该有的礼貌,想了想,复又说道:“谢长老。”
于文侍摇摇头,这本来就是她分内的事情,不过……
这个许宋书看面相像是一个阳光活泼的,可哪知醒来后她才发现,这个少年居然还是一个惜字如金的主,这让她一时之间有些尴尬,本想多安慰对方几句的,可是到了嘴边却又噎住了,心中博弈半晌,才终于将目光又转到了谢君的身上。
于文侍将灵力探入了谢君的体内,发现对方只是挨了一顿毒打,鼻腔内的血管没撑住而已,就是普通人静养几天也同样能生龙活虎,心中也才放心了下来。
“长老,”谢君缓过了气,现在脸色终于好多了。
她点点头,心里也没什么话说了,再加上鸣蜩阁还有一堆麻烦精在等着自己收拾,于是便说道:“你们且好好静养,我改日再来。”
说罢,于文侍便扭头打算离去了,然而她没有看见的是,就在她转头的那一刹那,两个少年却彼此对望了一眼。许宋书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谢君却急忙出声喊道:“长老请等一下!”
于文侍疑惑转头,却见谢君挣扎着从矮桌上滚落了下来,她一时间有些呆愣,还没有什么举动,后者便又起身跪下,道:“请长老留下……”
于文侍还以为是他们不放心自己,以为自己日后不会再管这事,于是好不容易有的喘气机会就这样失之交臂,却听对方语气怪异地说道:“长老……弟子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吧。”
“我们……我们想修仙……”
于文侍还以为对方想寻求保护什么的,却没预料到他会这样说,随即一愣,紧接着一股诡异的违和感就袭上了心头。
这里明明就是修仙的门派,然而这个弟子却特意告求自己,说要修仙……
杂役弟子,守山弟子,挂名弟子……这些弟子在所有的宗门里面都是空壳子,除了守山弟子稍微好些,能练得一两分的皮毛,偶尔个别的也能修出一身的功法,但那只是个别,其他基本都是连引气都没引过的。虽说这些弟子都不是宗门的指望,这样安排也是为了节省宗门的付出,但是……但是于文侍现在真的感觉这种规矩简直不可理喻!
没错,她是首徒,资质上佳,功法灵宝想要什么没有?因而根本就不理解他们的苦痛!所以理所因当的延续着前人的做派!
然而……
于文侍的头有些隐隐作痛……
她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却灼灼地看着跪倒在地的谢君,良久之后,才慢慢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我知道了!”
“从今往后,点翠山所有的弟子都可以练习仙法,包括你们!”
谢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请求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但是既然自己日后有了指望,那便是一件大喜的事情,见于文侍答应,就连忙道了谢,生怕对方会后悔,将那吐出来的话又重新吃回去一样。
她淡淡地看了两个少年一眼,见他们都是一副欣喜的样子,自己便也有些同喜的意味,随后转身撩开了布门,向着鸣蜩阁的方向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