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揣着从大夫人田氏那里讹来的万两银子,还有左沐昔赠送的千两银票。
贺其施一路上都在琢磨挣钱法子。
步入城北的案板巷,举目望去,人迹寥寥,街面还算宽阔。
何祁山看中的店铺正在街中,位置优越。
贺其施当机立断,把旁边的三家店铺一起盘了下来。
两家店铺合在一起,开个当铺。
另外两家店铺,暂时按照原来的营生,先不做调整。
何祁山开始着手铺面装修,贺其施闲来无事,便来案板巷转转。
走在街上,她总能听见百姓的议论,对太子李琮,赞美有加。
李琮出京北上,至今已经半月有余。
他一到灾区,便下令烧蝗虫,开粮仓,耕新田,设义诊,废寝忘食,颇见成效。
太子李琮的一系列举措传回了京城,就连百姓也能津津道出一两条。
这些赞美之词,越传越烈。
“太子深得民心,临走之际,百姓跪地,高呼万岁……”
“真的?”
“到处都传遍了!”
“可,陛下才是万岁爷……”
贺其施听到街头的议论声,心头发凉。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二皇子李璋这招,实在太过阴险!
北方蝗灾刚稳,太子还在回京的路上,南方又连日暴雨,梅州涝灾肆虐,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二皇子李璋带领官员,南下抗灾。
天子李靖康坐在龙椅上,脸色难看的很。
堂下的百官皆低眉颔首,大气都不敢出。
今年是多灾之年,天子近日越发易怒,昨日一个官员奏请重赏太子,今日就被摘了官帽。
多事之秋,大家都自求多福吧!
只有堂下的左沐昔心里明白,太子李琮素有贤名,此次北上抗灾,又是大功一件,功高盖主,这才惹了今上不喜。
水满则溢!
高的不能再高,那就只有降了!
***
这日,太子回京,左沐昔应天子口谕,出城迎接。
“殿下路途劳顿,陛下吩咐,不用急着进宫复命,先回府休息,静候圣旨便可!”
太子李琮有些愕然,纵然这些年,自己的政见和父皇时时向左,但父皇都会耐心听取他的看法,并给出点评。
这一次北方抗灾,他不眠不休,初见成效,丝毫不敢耽搁,日夜兼程,回京复命。
百姓含泪欢送,赞美之声处处可闻。
直至一群百姓跪地,高呼“万岁”,李琮才发现不妥之处,骤然色变。
……
他轻咳了声,压住喉间的血腥,怆然一笑,双手一揖,“儿臣谨遵圣命!”
看着李琮萧瑟的背影,身后的赵廷啸神色复杂。
此次守护太子殿下北上,他礼贤下士,爱民如子,昼夜不眠,累得晕倒在田垄。
纵然是当今天子,也做不到这般兢兢业业。
可谣言越传越烈,临近京城,还遭到了黑衣人的伏击,太子左臂被刺伤。
如今回京,又遭到了天子冷遇。
就连赵廷啸都怀疑,那些黑衣人是不是奉了陛下之命。
回京后,太子闭门谢客,期间只邀了贺其瑾过府。
贺其瑾从太子府归来,好似霜打的茄子,整日将自己锁在芙蓉阁。
贺老夫人将阖府人聚在一起,敲打了一番。
多事之秋,要谨言慎行,万不可行差踏错,给阖府招来灾祸。
贺府上下整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大房、三房老爷一下职,便辞了茶会,径直回府。这些日子,贺其施日日晚饭,都能看见他们的身影。
这日晚饭后,贺其施经过静心湖畔,遥遥看见贺敬梓、贺敬樟兄弟俩,在涟漪亭纳凉。
贺其施支走了春兰,悄无声息靠近了凉亭。
便听见贺敬樟叹息道,“二殿下这次,名利双收,龙颜大悦,太子殿下怕是更难了……”
末了半响,贺敬梓无奈出声,“怎么就这么凑巧,恰巧决口的那道堤坝由太子府詹事的外甥督查修建,这……”
“唉,贺府恐怕要大难临头了!”
亭子里一时沉寂下来,只余蛐蛐的鸣叫。
贺其施回了玉簪阁,躺在床榻上,盯着摇曳的烛火,细细思量起前世有关二皇子李璋的点滴。
上一世,成化二十年,太子抗灾,功大盖主,惹今上不喜。
南方一夜成涝,二皇子李璋南下赈灾,将一切功劳推给了自己的父皇,还趁机揪出了几条蛀虫,牵扯出了太子。
太子被皇帝厌弃,李璋获得天子重用,时常伴在帝侧,处理政务。
默默无闻的李璟初露朝堂!
这到底是天子的手笔?
或者只是李璋的谋划?
还是说李璟暗地里也插了一脚?
朝堂的复杂难测,将贺其施绕成了一团乱麻,丝毫理不出头绪。
但脑海里有一个点非常清晰。
李璋之所以雷厉风行,处处直击太子殿下七寸,与一人关系匪浅!
那人便是谋士吴用。
寒苦出身,随师父逍遥子隐居逍遥山。
学成出山,因师兄寇七引荐,投入李璋门下,成为了一个幕僚。
正是因为他,直接促成了贺府的败落。
看来,她得打听打听此人!
想到此处,贺其施脑海里瞬间浮出那道俊美身影。
她一怔,转而无奈一笑。是啊,放眼整个朝堂,她能问的,也只有他了!
次日,贺其施出府,行了没几步,马车一晃,帘外传来何祁山的呵斥声,“快让开,再不让,休怪我鞭子不留情!”
贺其施掀开帘子一角,便看到一个瘦弱的孩子跪在路中间,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目光呆滞。
何祁山出声道:“小姐,这几日南城门涌进了不少难民,您扶好,小心惊着了!”
“给他些碎银子吧!”贺其施放下了帘子,满心悲凉。
灾难多发,苍天不仁,视万物为刍狗!
就连这些当权者,也无视百姓疾苦,搅得朝堂乌烟瘴气,只为了头顶那顶乌纱帽!
她小小一个弱女子,能做的太过有限。
穷则独善其身。
达方能兼济天下!
目前能做的,便是挣更多的银两,尽一份绵薄之力!
“祁山,将案板巷所有出售的店铺,想法子全盘下来!”
“啊……小姐……这估计有近二十家呢!”
“不用担心,缺银子告诉春兰一声!”
贺其施看着城外的难民,心里想起一事。
南方大片土地成涝,百姓流离失所,纷纷涌入京城。
朝廷决定,在长安城西北安置难民。
一时间,城内西北地价飞涨,寸土寸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