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天子赐婚左沐昔和李兰卿后,贺其施将自己变成了一个蜗牛,整日缩在壳里,昏昏度日。
她最不想听见的事,偏偏传遍了整个京城。
人人称赞左沐昔,玉树临风,光风霁月,人品贵重,身份高贵,大安国第一公子,当之无愧!
清平郡主李兰卿,皇亲贵胄,人美心善,常常救济穷苦百姓。
民间自发给她塑了金身,享受百姓的香火!
放眼整个大安国,没有一个天子、皇子有这样的待遇!
他们喜结连理,是大安朝风雨飘摇大半年来,最大的一件喜事儿。
百姓津津乐道,举国欢庆,有关左沐昔和李兰卿的话本出了一本又一本。
精彩的还被好事者排成了戏,每日梨园人满为患,一票难求,直接捧红了两个角儿。
更有甚者,在会芳园特意辟出了一大片园子,围了墙,建了院门,取名鹣鲽园。
里面种植了两人喜爱的植物,收录了两人的生活用品。
其中置了一个翡翠茶杯,听说左沐昔去樊楼用餐,常常用此杯品茗。
园子里甚至塑了雕像,栩栩如生。
左沐昔正在抚琴,眉眼如画,白衣翩翩,世间少有!
李兰卿正帮难民舀粥,面容慈善,像极了救苦救难的菩萨!
院子里刻了碑,上面记述了两人的点点滴滴。
一些眼尖的竟然发现了几株玉簪花,听说从镇国公府左小姐那儿打听到左世子最喜玉簪。
园子里还置了弓和剑,据传清平郡主的闺房里长年挂着这些物什……
那些春心萌动的少女,每日最大的乐事就是三五个相跟着,去园子里体味他们二人的眷眷深情。
无不向往着能和这样的男子相遇,对李兰卿又羡又眼红。
少心思活络的男子也往里面凑,倒有不少少男少女看对了眼。
反观两位当事人,自从宫宴后,没有任何交集。深居简出,无事人一个。
一些好事者日日守在府门口,想第一时间获取他们最新的消息。
可惜望长了脖颈,不说消息了,一丝从府里挂出来的香风都没有闻到过。
何祁山却每日提心吊胆,一遍遍叮嘱春兰,就怕哪个坏心眼子将这些东西拿到了贺其施面前。
那可真就往他家小姐的心头上戳刀子,拖出去千刀万剐才解恨!
京城里一时热闹无比,将这深秋的冷风也搅热了几分,日日艳阳高照,有了几分暖意。
紧挨着大安国的南昭却蠢蠢欲动,南疆百姓深受其害。
等到消息传到京城,已经是秋末初冬。
乾清殿里,灯油爆了个火花,将正打瞌睡的内侍瞬间吓醒,发现天子李靖康正在殿中踱着步子,眉头深皱。
御案上展开了一道加急奏折,一旁的沙漏已经指向丑时末。
皇帝至多还能眯一个时辰,便要起身上朝。
那内侍踟蹰了片刻,小声劝道:“陛下,夜深了,安置吧!”
天子李靖康不为所动,问道:“可传给两位殿下看过了?”
“启禀殿下,急报今日一到,得了陛下的吩咐,老奴就呈给了两位殿下!”那内侍躬身回道。
“去看看,两位殿下的书房,可有灯火?”
那内侍躬身应“是”,退出了内殿,过了两盏茶功夫,回来复命。
“三殿下正和一个叫‘吴用’的幕僚正在商议南昭一事,奴才离的近了,还听到一句‘陈兵,以防有变’之类的!”
李靖康心里赞道,璟儿确实不错,勤奋、刻苦,目光长远,值得栽培!
他转而想到二皇子李璋,出声询问,“二殿下呢?”
那内侍面色踟蹰,不知如何回禀。
“直说便是!”
“回陛下,二皇子不……不在宫内!”
“好啊,好的很……”
李靖康气极,顺手扫掉了御案上的奏折,多事之际,他还有闲心偷偷溜出宫寻乐子,可真是他的好皇儿!
匆匆眯了半个时辰,李靖康一脸沉郁,摆驾金銮殿。
早朝时,殿里站着的李璋半阖着眼,脑袋一点一点,气得李靖康恨不得将他拖出去直接斩了,省得在眼前碍眼。
询问南昭之事,朝廷该如何应对,百官顿时没了声音。
隔了片刻,李璟应声出列,将南疆边境目前的形势,根据两国的局面,当下的环境,列出了几点应对之法。
有理有据,思路清晰,李靖康的脸色稍微有些好转。
李璟刚说完,左沐昔出列,跪地道:“正如三殿下所言,如今应派人去边境查看,兵马紧跟其后,以防有变!”
顿了下,左沐昔朗声道:“臣请旨出使南昭,查看情势!”
南昭偏僻,向往中原的丰饶和富裕,就连安国的风俗、文化也一并学了去。
左沐昔的名气在南昭数一数二,如今派左沐昔,最合适不过。
可是,李靖康刚刚赐婚他与清平郡主,如今却将人家支到南疆,实在有些不妥。
思虑片刻,道:“爱卿一片忠心,朕明白,可你的婚约……”
“边境不安,何以家为?”左沐昔出声打断了李靖康,跪地磕了个头,“臣请旨出使南疆!”
“好,这才是大安国的好男儿!朕允了!你先回去准备,即日启程!”
“多谢陛下!”
听见差事落到了左沐昔身上,昏昏欲睡的李璋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心道不妙,那镇国公府面上中立,一心为国,可谁不知,那左沐昔早就投靠了三傻子。
如今他出使南疆,功成回朝,可不又替三傻子立了一功!
转眼想起左沐昔此次南行,没有兵马,难以成事!
他瞬间眉开眼笑。兵马啊,如今的大安国,除了父皇,他最有发言权!
届时,扯扯后腿,捣捣乱子,他纵使有十分功劳,也要给他乱没了!
***
玉簪阁里,春兰在门外咬着手指,急得团团转。
怀里藏了一封信,整整一日,好似一个烫手山芋,让她坐立难安。
前几日,左世子日日候在门外,等不来小姐,甚至借着探望贺老夫人的名义,进了园子,小姐也没有出玉簪阁。
左世子只好在离京当日,将信交给了何祁山。
辗转到了她的手里,明知道主子伤透了心,不想看到左世子的任何东西。
玉簪阁里左世子送来的那些东西,都被打包,压到了箱底。
可这封信,是左世子千叮咛,万嘱咐过的。
私心里,她依旧希望左世子和自家小姐能有个好结果。
“不想了,大不了,被小姐罚一顿!”
春兰视死如归,战战兢兢将信递到贺其施的手里。
贺其施展开信,扫了一遍,顿时大惊,一下子从美人榻上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