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打草惊蛇,苏握瑜一走,贺其施溜出园子,回了花厅,不动声色站在了意娘身后。
意娘又聊了片刻,方起身告辞。
出了苏府,贺其施一把抓住了意娘的手,满眼急切,“帮我查查,近日苏怀瑾接触的吴公子是谁?”
“好,等我消息!”意娘拍了拍贺其施的手,先一步离开。
贺其施又和冯子英赶到了刑部,天儿已经擦黑。
官员早已下职,整个刑部几乎看不到几个人。
值守的官员正在打瞌睡,看见冯子英,急忙起身行礼,腿脚有些不便。
此人是冯大将军的老部下,王铎,平日瞌睡多,得了个“瞌睡虫”的诨号。
他在战场上受伤后,得冯大将军举荐,入了刑部,任司门司主事,主管监禁。
冯子英一看是自己人,直接将王铎拉到一边,开门见山,“我们要进去见贺司业、贺司教!”
那王铎迟疑半响,一跺脚,低声道:“去我置房候着,等我去安排好,便来唤你!”
等到夜深人静,王铎拿了两套狱卒的衣裳进得屋子。
贺其施、冯子英穿着狱卒的衣裳,跟在王铎后面,穿过一道道牢狱,在最里头看见了一身囚衣的贺敬樟、贺敬梓。
“大伯父、爹爹,我是施儿!”
牢里的贺敬樟兄弟俩先是一愣,待认清眼前的狱卒是贺其施所扮,急急奔了过来,“施儿怎么进来的?这里不是姑娘家待的地方,快出去!”
“是主事大人帮的忙!”贺其施看了一眼王铎,低声道。
那王铎向他们点了点头,便同冯子英退到了远处,独留他们说话。
贺其施细细瞧过去,两人有些憔悴,精神头尚可,身上也没有伤痕,心头一松。
时间紧迫,贺其施直接询问情由,“大伯父细细想想,祭酒大人最近可有异常?”
贺敬樟听贺其施如此说,心下一凛,细细想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不妥之处,只好摇了摇头。
“那可有听说他得罪过什么人?”
贺敬樟摇了摇头,“祭酒大人学识渊博,深得陛下青睐,任值这些年,兢兢业业,并无积怨!”
贺其施有些急切,又追问道:“他可认识什么吴公子?”
贺敬樟、贺敬梓相视一眼,皆摇了摇头。
贺其施有些迷惑不解,难道她查错方向了?
“我记得一次苏祭酒来国子监,脸上有道划伤,先生们私下里笑谈,估计是他那个夫人挠的,他们因为苏大姑娘,夫妻俩平日不睦,国子监不少人都知道!”贺敬梓补充道。
贺其施心里叹道,难怪今日刘氏打扮成那样!
“苏祭酒平日很宠苏大小姐吗?”
贺敬樟点了点头,“特别宠爱,他一次喝醉,言称如果他的女儿参加科举,定能考中。好几次国子监年考,苏小姐都猜中了题。”
贺其施心里大惊,脱口而出,“这次春闱考题,苏祭酒参与了吗?”
贺敬樟回道:“陛下从翰林院、崇文馆、弘文馆、国子监抽调官员,各自拟定题目,一起呈给陛下,最终由陛下定夺,国子监估计是苏祭酒。”
“那张虚观呢?可在内?”贺其施不由追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都是保密的,因为祭酒大人突然空职了几日,事务全由我接替,我从蛛丝马迹中猜出来的。”贺敬樟道。
贺其施心里一团乱麻,好似抓住了什么,好像什么都没有抓住。
突然,远处的冯子英一声轻咳,提醒她有人进来。
贺其施急忙道:“大伯父、爹爹保重,我一定会救你们出去的!”
话末,贺其施匆匆理好衣服,垂首跟在王铎身后,出了刑部大牢。
别过冯子英,贺其施匆匆回了府。
贺老夫人还没有睡下,她将贺敬樟、贺敬梓的情形悉数告知了贺老夫人。
贺老夫人一听,长舒一口气,瞬间潸然泪下。
贺其施一时动容,挽着贺老夫人的袖子,柔柔出声,“我就说,大伯父、爹爹定然无恙,祖母尽管放心,我一定将他们完好接回府。”
贺老夫人拍着贺其施的手,连连点头。
回到玉簪阁,她满脑子都是贺敬樟、贺敬梓的话语。
翻来覆去捋了一遍又一遍,仍然不得解。
考题是天子李靖康定的,除了他,没有第二人知道,怎么会有泄露考题一说?
为何独独抓了国子监众人,又围了张府?
屋外传来呵斥声,贺其施看了眼沙漏,卯时初,天儿已经亮了。
贺其施丝毫没有睡意,便出了屋子,看见春兰正在训一个小丫头。
“怎么了?”
春兰福身一礼,气呼呼道:
“叮嘱她看好火,她却打瞌睡,给小姐熬的补药这会哇凉哇凉,怎么喝?”
那小丫头瞅了贺其施一眼,满眼委屈,“可不止我一人看炉子……”
春兰径直打断了那小丫头,“我叮嘱了你,接手的是你,熬药的也是你,出了纰漏,我第一个不找你,还能找谁?”
“接手的是你,熬药的也是你,出了纰漏,我第一个不找你,还能找谁?”
春兰的话反复在贺其施耳边回响,她瞬间一个激灵,奔出了玉簪阁。
是啊,参与拟题的有国子监苏詹,天子将最终定下的考题交到了他手里,出了纰漏,第一个要抓的定是国子监一干人。
只是为何要围住张虚观府邸呢?
贺其施赶到春盛楼,意娘正在吩咐什么,看见贺其施,面色一喜,急忙向她招手。
“听说国子监闭馆前几日,刘氏带着苏怀瑾姐妹俩去庙里上香,那日有人撞见吴尚书家的嫡孙吴贵也去了庙里。”
吴贵,吴皇后外甥,二皇子李璋的表弟!
贺其施心里一沉,十有**,苏握瑜口里的“吴公子”就是吴贵!
难道国子监一事儿与李璋有关?
上一世,因为冯子英被贺其瑾害死,而贺府又是太子亲眷,吴用才借用李璋的手,算计了贺府。
这一世,她已经将所有的因由连根拔起,为何还会出现同样的结果?
贺其施怔在原地,第一反应要去寻左沐昔,商讨对策。
左沐昔坐在樊楼的雅间里,翻着一本册子,一脸沉重。
那是李璋私兵的供给账目,仔细一瞧,便会发现,每隔三年,就有一大笔进账,来源不明。
对面的赵廷啸擦拭着手里的剑刃,紧抿着唇角,一脸淡漠。
半响,左沐昔抬起了头,冷冷出声,“她身边有我,你为何要插……”
“你?”赵廷啸嗤笑出声,“顾虑这个,衡量那个,等你找到法子,她早就急死了!”
左沐昔不置可否,淡淡出声,“谢了,这个情我替她收下,不过告诉你一句,你如今有妻有妾,没机会了!”
赵廷啸满眼戾气,死死盯着左沐昔,“咣”一声,剑身插入剑鞘。
左沐昔泰然自若,“的确,世事无常,要怪也只能怪你的父亲太贪心了!”
话末,左沐昔拿着册子径直出了雅间。
只听见“啪”的一声,身后的桌椅应声而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