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公主比左沐昔想象中更为冷酷。
次日,她一反常态,主动进宫请安,入宫路上,见了大臣,一改往日的桀骜,询问了几句。
唬得众人愣在原地,一时回不了神。
过了几日,便传出鄯善王赐婚无忧公主与大将军吴旭。
吴旭年过三十,统领鄯善国多半兵马,手握实权。
大将军、皇后身后的势力,一并归入无忧公主手里,她一跃成为整个鄯善最有权势的人。
气势一度盖过了楼兰王。
沉浸在女色中的鄯善王方觉出不妥,但早已被皇后暗中下了药,急怒攻心,一病不起。
无忧公主直接囚禁了楼兰王,就等着鄯善王归西,整个鄯善便属于她。
这日,她收到北境战报,大安兵马夺回城池,将西戎赶出了雁门关。
心里不由得浮起那道笔直的身影,喜滋滋起身,打算亲自告诉他,给他一个惊喜。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日日见面,她对他越发情不自禁。
无忧公主暗暗打算,一旦夺得王位,立即休了大将军吴旭,和左沐昔双栖双飞。
她也自我反省了很久,得出的结果是:左沐昔不喜欢自己,定是因为自己太过任性,没有大安女子温柔。
她偷偷观察了父皇的美人良久,一位来自大安的商人之女。
那女子平日里总是低眉敛首,步履轻盈,神色温柔,给人一副风吹柳枝般的恬静,舒适。
念及此处,她立即折返,换了一身大安女子的衣裙,描了一个大安女子时兴的妆容,兴高采烈去了如归酒楼。
却被告知左沐昔随友人去了首饰铺子。
无忧公主眉头紧蹙,径直赶到鄯善最大的首饰铺子,上得二楼,在一处雅间看到了他的身影。
她面色大喜,正要奔过去,一道女子的声音传了出来,将她钉在了原地。
“多日不穿女装,倒有些别扭!”一个女子走出了屏风,身材高挑,脸面白皙,眉目惊艳,神色清冷,百看不厌。
只见左沐昔从怀里取出一枚玉簪,为那女子插在了青丝上。
他好似正在呵护一件珍宝,神色温柔,手一伸,将那女子拉入了怀里,动情道:
“施儿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谁都比不上!”
话末,左沐昔印下一吻在那女子的耳边,耳语起来,只见那女子倏地羞红了脸。
娇嗔一声,逃似的奔进了雅间,左沐昔柔柔一笑,提衣抬步跟了进去,不忘叮嘱她小心跌倒。
此时的无忧公主,面色冷冽如冰,眸子沁着恨,直直下了楼,恨道:“将这家店铺一把火烧了!”说完,扬长而去。
完颜从暗中走了出来,狞笑出声,说不出的畅快。
大安想扶持无忧公主上位,哪有那么容易!
……
店铺突然走水,左沐昔、贺其施得戈山相助,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不少女眷却被困在里面,只听得哭闹声四起,目之所及,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邺城官差压根儿无法施救。
得信赶来的亲眷瘫在店铺外,嚎啕大哭,场面凄惨,不忍直视。
他们回到如归酒楼,天已经黑透,戈清赶了来,急急出声,“启禀主子,永泰王身边的完颜昨日至今,不知所踪!”
左沐昔眸子一暗,沉吟起来。
……
此时的完颜一身黑衣,入了无忧公主府。
无忧公主正斜倚在美人榻上,手持一个酒杯,媚眼如丝,两颊嫣红,已经灌了不少烈酒。
看见一道暗影,无忧拿起酒杯狠狠扔了出去,“滚!”
“我要是你,便会杀了那个女子,一了百了!”完颜冷声道。
无忧公主瞥了一眼完颜,大笑出声,一脸讥诮,“怎么?跟着永泰王日子不好过?打算重寻门道?”
完颜恍若未闻,取出了一道玉牌,甩到了桌面上,“我堂堂西戎二王子耶律圪,需要跟着他?”
无忧公主瞬间酒醒了大半,心里惊骇莫名。
面前这男子,骗过了所有人,日日和鄯善王子出入宫廷,深受器重,竟然是敌国西戎的二王子。
他哪日悄无声息灭了鄯善,都有可能!
“你要干什么?”
完颜风轻云淡道:“放心,我不会破坏你和大安的联盟,我今日来,只是想夺回我的王位!”
“王位?”无忧公主顿了片刻,冷冷出声,“笑话,想要王位,去找你的王兄较量便是,怎么会来找本殿下?”
“因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话末,耶律圪俯身,在无忧公主耳边低语了几句。
无忧公主盯着他的眸子,沉吟片刻,方出声道:“好,我帮你!”
日次午时,无忧公主派人来请左沐昔,称有要事相商。
左沐昔叮嘱了戈山几句,便随侍卫入了公主府。
整个宴会上,无忧公主一杯接一杯海饮,喝了个酩酊大醉。
宴罢,又求情左沐昔为她画幅画像,“听我父皇的……美妾说,左世子为大安公主画的画像,可是无价之宝……”
无忧公主卸去了平日的桀骜,放浪,此时的她,好似一个心事重重的闺阁女子。
罢了,便将她当成朋友吧!左沐昔点头答应了她。
等一幅画画完,左沐昔抬首一瞧,天色微明,竟然过了一夜。
他顾不上无忧公主眼里的震惊、狂喜,急忙起身告退。
出了公主府,迎面遇上戈河,只见戈河满眼急色,“主子,贺小姐被西戎人掳走了!”
左沐昔骇然失色,急忙奔回如归酒楼。
贺其施房里空空如也,守在屋外的戈山被打成重伤,昏迷不醒。
赵公子和谢玉楼闻讯赶来,奔进了屋子,从枕下搜出了一封信。
左沐昔急忙打开,只见上面一行字
想要心上人,雁门关见!
……
远在西北的赵廷啸也同样收到了这封信,随同的,还有一支玉簪。
赵廷啸一看,便知是贺其施的簪子。
此时才知晓,他率军北上没多久,贺其施便跟随左沐昔来了鄯善。
却被西戎二王子耶律圪察觉,直接绑走了贺其施,用来威胁赵廷啸和左沐昔。
因为她,他不敢再出兵!
而左沐昔,受其牵制,也不能和鄯善结盟!
耶律圪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赵廷啸顿时怒火中烧,脸色黑青,一拳砸在书案上,只听“咣”的一声,书案裂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