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将领瞬间扑了出去,将赵廷啸护在身后。
大安一军将帅重伤晕厥,整个大安军成了一盘散沙,军心立时不稳。
贺其施心里大惊,趁耶律圪不备,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短刀,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冲左沐昔吼道:
“左沐昔,你听着,与你相识相知,是我今生最大的幸事,我贺其施从没有后悔过!”
左沐昔身子一震,冲贺其施展颜一笑,满眼缱绻。
听见她的心声,一直以来对赵廷啸的在意,对她秘密的在意,都变得不重要了!
她,可是在两军阵前,向他表露心迹的第一人。
这份气魄,需要多深的情意,才能做到?
“左沐昔,你愿意娶我吗?”
左沐昔瞬间挣脱了谢玉楼的阻拦,上前一步,一身白衣恍如谪仙,俊美无俦,光风霁月,令万物皆然失色。
“皇天在上,两军为证,我左沐昔,愿意娶贺其施为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听见左沐昔的深情告白,贺其施心头一热,一股热泪倏地涌出了眼眶。
只听“咣”的一声,她手里的短刀应声落地。
丝毫不在意抵在身后的长枪,强忍着身上的剧痛,从战车上挣扎着爬到地上,面向左沐昔,跪直了身子,笑靥如花。
左沐昔掀起衣袍,“扑通”一声,跟着跪了下来。
此时的谢玉楼,心头堵得难受,头一摇,甩去了眼中的泪水,深呼一口气。
打趣道:“两军前拜堂,左世子,你好风光!暂且让我当一次证婚人吧!”
语罢,谢玉楼纵身一跃,飞身上马,向敌军飞奔而去。
耶律圪身前的副将瞬间拉满了弓,锁住了那道身影。
下一瞬,耶律圪一手压在了弓箭上。
副将满眼不解,看向主帅,此时的耶律圪目光直直盯着疾驰而来的谢玉楼。
只见他奔到两军中间,方勒住了马缰绳,翻身下马。
此时的战场,落针可闻,众人的眸子不约而同集中在他们三人身上。
谢玉楼将所有的内力齐聚丹田,肃穆道:
“皇天在上,两军为证,左沐昔、贺其施今日结为夫妇,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贺其施瞅着远处的左沐昔,眉眼俱笑,心无杂念!
此时的她无比感激老天,让她得以重生,遇到了他!
这一拜,她和他生生世世不会分开,再也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
远处的左沐昔,看着贺其施,欣喜异常,满眼深情。
多少次从成婚的梦里醒来,怅然若失,他时时都盼着这一刻,终于等到了!
他左沐昔,死而无憾了!
两人深深伏在了地上,满心虔诚,真挚!
身后的戈山双眼泛红,鼻子发酸,心头好似压了万千斤巨石,喘不过气来。
不少大安士兵红了眼眶,有的脸上淌满泪水,却恍然不觉。
不知何时起,西戎士卒的脸上收起了淫色,看着眼前的一对新人,满眼羡慕,满眼心酸。
贺其施踉踉跄跄站起身子,冲左沐昔福身一礼,高声道:“夫君,带着大安男儿立刻撤回雁门关!”
左沐昔望着远处的贺其施,眼睛眨也不眨,只想将她的一颦一笑全部刻进脑海里。
生生世世都不能忘了这一刻!
左沐昔手一扬,“撤兵!”
身后的士卒有条不紊撤回了雁门关。
直到整个战场上独留他一人,他冲贺其施展颜一笑。
“夫人,保重!”
贺其施回了他一个笑容,恣意又洒脱,笑容里,道尽千言万语!
左沐昔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强迫自己转过身,向雁门关一步步行去。
那道背影依旧笔直,却又那么单薄,肩上扛着她的命,家族的命运,整个大安的未来。
贺其施双眼一片模糊,目送他进了雁门关,城门“咣”的一声,在她面前合上。
她再也撑不住,栽倒在地上,彻底晕了过去。
等她从剧痛里醒来,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西戎军营,手脚又一次被缚。
天色阴沉,雨滴敲打在帐篷上,一片嘈杂。
她回想着两军前的一幕,眼里忍不住带上了笑意。
他们成婚了,这一世的她,再也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转眼想起左沐昔的爹娘,她眸子一黯,也许,她永远也得不到他们的认可!
又想起自己如今还身处敌营,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数,想那些又有何意!
……
两个妇人进了帐篷,端来了一个托盘,除了每日的菜粥,意外多了一道肉食。
一个妇人扶起了贺其施,另一个半跪在地上,准备给她喂饭。
贺其施扯了下面前妇人的袖子,示意她坐到床边。
那妇人一惊,迟疑了会子,才惴惴不安坐了下来。
贺其施望着帘外的大雨,神色冷淡,机械地张开嘴巴,一碗粥下肚,没有尝出任何味道。
面前的妇人看向贺其施,眼里带了一丝不忍。
这一场雨,淅淅沥沥下了十余天,耶律圪越来越烦躁不堪。
经过两军阵前结拜一事,耶律圪和西戎士卒在贺其施面前收起了亵渎之色。
这并不代表,他将贺其施当成了人。
耶律圪日日都会闯入贺其施的帐篷,一番凌辱,语言极尽刻薄、狠毒。
贺其施好似一团棉花,眸子冷淡,沉默不语。
耶律圪的重拳挥过来,没留下任何痕迹。每每都是咆哮着进来,满眼戾气冲出帐篷。
这一日,天终于放晴。
贺其施被允许出了帐篷,两个将领经过她身旁,口里道着“发霉”等零星话语。
贺其施望去,只见远处的士兵抬着一个个麻袋,朝练兵场行去。
贺其施心里窃喜,连日大雨,西戎的粮草竟然发霉了!
她闭上眼睛,仰着头,感受着暖阳,心里默默祈祷:赶紧来些乌云,遮住日头吧!
半夜,贺其施被一阵怒吼声惊醒。
她急忙坐起身子,侧耳细听。
声音从隔壁的大帐里发出来,那是耶律圪的帐篷。
此时的耶律圪将大帐里的物件砍了个稀巴烂,眸子喷着怒火,喘着粗气。
目光扫向桌上的急报,怒不可竭。
他那好哥哥竟然联合大安,杀了父汗,登上了王位,做了大安的傀儡。
耶律狄上位后,发布的第一道密令,就是收缴耶律圪的兵权。
大肆打压耶律圪安插在王庭的人马,瓦解他的势力。
而派来捉拿他的官差已经在路上。
耶律圪狞笑出声,一刀砍死了入帐的士兵,双眼喷火,提着刀,冲向贺其施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