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其施次日一早醒来,床榻旁空空如也,左沐昔早已起身。
只听得屋门“吱咛”一声,贺其施便看见左沐昔端着饭食,走了进来,满脸笑意。
贺其施脑海里顿时浮起昨晚的缠绵,一时有点难为情。
到了最后关头,左沐昔却迅速理好贺其施的衣衫,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他将贺其施一把抱在了怀里,道了声,“睡吧!”便没有了任何声音。
贺其施窝在他的怀里,枕着他的臂膀,眼里的旖旎久久没有散去……
“醒了?起来用膳吧!”
贺其施点了点头,错过了他热烈的眸子,急忙起身梳洗。
用完饭,他们易了容,方出了房门。
对面房里的灵儿正站在门外等候白铭,看见两个大男人从房里走了出来,满眼惊诧。
白铭收拾妥当,走出屋子,牵了灵儿的手,“走吧,师姐他们在等着呢!”
“哦,好!”
灵儿这才回过神,跟在白铭身后下了楼,不时回眸审视着楼上的两个人。
左沐昔他们一行率先出了驿站,打马向西行去。
没过多久,白铭一行赶了上来。
灵儿又看见早上那两个男子骑在马上,相视的眼中,满是情意。
如同她每次看白铭师兄那样热烈。
两个男子也可以?
她越发惊诧,忍不住扯了扯白铭的衣衫,目光瞅向贺其施。
白铭心下了然,俯身在灵儿耳边低语了几句,她眸子圆睁,凝视了贺其施半响,方恍然大悟。
师兄说,昨日夜里,他放了几只蛊萤保护灵儿,有一只却飞到了贺其施的房里。
那蛊萤术位极低,只能识得男女,照这么说,面前的瘦小男子,是女扮男装?
这易容术,真赶得上他们苗疆的蛊术了!
……
一行越往前,道路越窄,道旁的密林遮天蔽日,只觉得眼前渐渐暗了下来。
左沐昔他们停了下来,将马车上的茶叶、丝绸、古玩等货物,分装在了马匹上,弃了马车。
灵儿坐在白铭的身前,行了一个时辰,脑袋一点一点的,开始打瞌睡。
白铭一搂,灵儿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
梦里,大片大片的紫色梦落从天上飘下来,她徜徉其中,满眼欣喜。
甫一抬首,便看见白铭一身玄衣,款款行来,她喜不自禁,瞬间扑了上去,“吧唧”一口亲在了白铭脸上。
耳边响起了呼唤声,手臂也被摇得生痛,她忍不住喃喃出声,“师兄,你弄痛我了……”
跟在后面的贺其施发现白铭他们突然停了下来,而灵儿直接转过了身子,死死抱住白铭,亲在他的脖颈间,呻吟出声。
一众师兄妹顿时羞得面红耳赤,纷纷避开了眼睛。
贺其施扫了一眼,眸子急忙错开,却对上了左沐昔,此时的他嘴角上扬,满眼笑意。
贺其施瞬间想到了昨晚的自己,也是这般猴急,顿时羞得面红耳赤。
“捂住鼻子,屏住呼吸,这是情蛊!”年长的女子急忙出声。
只见白铭迅速取出一颗药丸,喂到了灵儿嘴里。
走在前面的几人吸入的最多,只见他们面颊嫣红,神色微异。
白铭瞬间飞身向前,将几人掳了出来,众人撤到了乳白色的雾瘴之外,围着大树坐定,开始打坐。
贺其施他们立即停下了步子,满眼戒备。
苗疆之行,危机四伏!
他们竟然在边界,利用地势布下了这么厉害的蛊毒,那苗疆腹地,岂不是龙潭虎穴?
左沐昔下意识握住了贺其施的手,看着不远处的乳白色的雾罩,满眼凌厉。
哪怕是龙潭虎穴,他也去定了!
贺其施的魇蛊不能再拖了!
白铭恢复了常色,查看了怀里昏睡的灵儿,恨道:“她怎么可以将情蛊种在雾瘴里?”
年长女子睁开了眸子,满眼悲凄,“师姑她……”她突然噤了声,生生忍住了要说出口的话。
贺其施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天色,希望烈日穿透雾瘴晒进来,驱散情蛊。
那年长女子明白了贺其施的想法,出声道:“不可能的,这里的雾瘴常年累月聚在这里,烈日压根儿驱散不了!”
那,到底该怎么办?
左沐昔上前,躬身一礼,“我们常年行商,第一次来苗疆,不知道如何才能穿过这道雾瘴?”
白铭摇了摇头,“以往,我们靠师姑赐下的神丸,便能通过,可这次却……”
听见他们的谈话,贺其施下意识向雾瘴行去。
眼看就要接近,只觉身子一滞,左沐昔瞬间拽住了她,满眼惊慌。
贺其施淡淡一笑,“放心,我就是看看,不会走进去的!”
左沐昔依旧不放心,牵了她的手,率先向前行去。
“少爷不可!”身后的戈山急忙出声,倏地飞身上前,挡在了他们前面。
贺其施知道有他们在,肯定不会让她冒险,索性取出了怀里的荷包,递给了戈山。
那荷包是马婆婆放在桌上的,留了一封信给她,只言外出几日,不日便归。
那时,贺其施从雁门关回来没多久。
这次临行前,他又去了一趟宜春苑,马婆婆却依旧未归。
她满心不解,马婆婆带着女儿纤儿,行动不便,几乎不出门,这次怎么会出去这么久?
……
戈山接过贺其施递来的荷包,满眼不解。
“拿在手里,往前行一步,试试身体有没有其他反应?”
戈山依言拿在了手里,迈出了一步,那些雾瘴瞬间将他裹了个严实,只能依稀看见一道朦胧的身影。
众人才发现,此时的雾瘴比之前越发浓郁。
那年长女子几步上前,急急出声,“慢点儿走,雾瘴一旦感觉到活物,就会被唤醒,蛊毒越发重!”
贺其施、左沐昔相视一眼,只觉得眼前的一切说不出的诡异、渗人!
雾瘴里的戈山停了半响,又向前迈了一步。
白铭和几个苏醒的师兄妹立即赶了上来,满眼惊诧。
贺其施忍不住唤道:“戈山,你可好?能不能听见我的声音?”
雾瘴里的戈山缓缓举起了右手,比了个一切都好的手势。
外围的众人顿时舒了口气,眼看着戈山又迈出了一步。
下一瞬,雾瘴却吞没了他,眼前除了一片乳白色,再也没有一物。
“戈山?戈山?我看不见你了,你能听见我们说话声吗?”
此时的贺其施心头大惊,连连呼唤,依旧不见戈山的身影。
身后的戈河一拳抡在树干上,满心悲痛。
他和戈山同时跟在左沐昔左右,情同兄弟。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吞没,除了干看着,压根儿帮不了任何忙,这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戈山,你要是能听见,就顺着声音的方向走,便能出来,我们不去苗疆了……”此时的贺其施,内心说不出的难受。
戈山对她的心思,在狮子山上,她就发现了,自此以后,她都会刻意避着他。
而他也觉察出贺其施的异样,每每有任务,都是派给了戈河、戈清,尽量不让贺其施难堪。
她对他虽然没有男女之情,但相识以来,承蒙他多次相救,在贺其施的心里,戈山就是自己的兄长。
早已醒来的灵儿看见贺其施淌下了泪水,她心里一酸,上前一步,握住了贺其施的手。
灵儿哽咽出声,“放心,陷在这种蛊里,即使死去,也很幸福,没有……没有一点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