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跟他一起罢了,怎么就把苏清河的脸丢尽了?
赵小满听着平安唾骂的话停下,望着走在前面正在与旁人说话的苏清河,以及,周围的其他人。
被男人统治的世界里好像没女人什么事?
这个感觉来的有点突然,此时此刻,望着苏清河渐行渐远的背影感觉猛然变得更强烈。
“呵。”
赵小满不屑一顾,微微眯着眼,那远远的,高挑的背影不就被锁在视线中了吗。
不愧是她看的人,只背影都这么出色。
她慢悠悠坠在人群后,脚下的山路也渐渐出现更多的白色覆盖物。
这些将植被都蒙一层灰白的东西,是山飘下来的石灰。越朝山岭走,脚下的石灰越重,等能看到人工开采出来的深坑时,脚下的石灰已经能完整的复印出人的脚印。
而附近的山岭,被挖的东一块西一块,地貌都被改变了。
一行人费力的沿着山岭朝东南方向走,赫然看到一个极大的石灰加工场,周遭的树木更是被石灰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在该枝繁叶茂的季节里半死不活,而众人脚下的加工场,有数百人在这五月份的季节里赤膊轮锤,将山体硬生生挖断。
那崎岖的场地有着数不清的木板在车一车一车的朝场地内运送木材。
“看那边。”
段宏业指着天滚滚的狼烟:“又在烧灰了。”
这边没路,众人小心翼翼的踩着山坡连走带跑的颠下去。
赵小满见苏清河还能扶别人一把,就没多管闲事,一跃从山坡跳下。
她踩着飞腾在地面的白色石灰朝场地内走。有人隔了老远喊:“你是干嘛的。”
赵小满朝后面的大部队看了眼,没在独自朝前走。
而且来到下面更觉得这场地大的出奇。
落在后面,弄的满身狼狈的众人赶来,段宏业官威十足的朝那问话的喊:“我是知府衙门的,叫你们管事的来见我。”
闻言,那男人跑开了。
一众人也没干等着,朝场地内走,不一会儿,这边管事的就来了。
对方是个四五十岁,褶皱很深的中年男人,竟然也没客套,直接问什么事。
段宏业将公示拿出来,双手展开,朗声诵读:“……天窍,狮山,月山,象山,西至小船槽的龙山,洪丽,朱林,日山,四面前后下山脚等地,这些地方皆不可开采石灰,仍在所禁内挖凿取石,起窑烧灰,许地方里正指名呈来,以凭捉拿。以强占山场坐罪。如里约地方容隐不举者,一并究治,绝不轻贷。”
为彰显严厉,公告特意提及了六个灰户,其中一个就有这边的负责人。
段宏业将公告收起来:“限你们三日之内从这里撤出去,在不可结伙挖凿。”
“我们挖灰种田了。”
众多围过来的灰户炸锅,纷纷扬言:
“我们挖灰管衙门什么事?”
“这地儿本来就是我们的,衙门是看我们好欺负咋的?”
“我有地契,在我的山头我想怎么挖怎么挖。”
“就是,知府衙门他管不着。”
“当官的要欺负老百姓啦。”
喊的越大声,人就聚过来的越多,百个人群起激愤的一块儿吵吵,场面一发不可收拾的激烈起来。而且事关养家糊口,这些赤膊的汉子十分激动、
官差却只有几个,灰户们还不拿他们当回事儿,这边的气势顿时被碾压了。
赵小满站在一旁,搓弄着从地捡起来的石灰岩,胳膊碰了碰苏清河的:“这种怎么办?”
苏清河看她一眼:“看着就是了。”
赵小满踩在石头看着。
那边,完全被包围在人群中的段宏业,和一位县丞拿出了另一份公示。
那县丞在吵嚷中高声大喊:“早已考虑到乡民们的生计问题,三县的县太爷们和知府大人都愿将俸禄捐出来,让衙门出面官赎。到时你们用地契换成银子,买田跑商帮皆可,不是只有烧灰才能过活!”
原来不是白白的占地。
吵嚷的人声音熄下去一些。
赵小满听了个一知半解,询问起来:“官赎是什么意思?”
苏清河望着那边,表情沉重,仍给她解释道:“官赎就是衙门出面赎回卖出的地契。”
这里少说也有百人,且买山不比买地,买山一买就买几个山头,想要赎回那是哪儿容易的?
赵小满摸摸下巴:“当官都很有钱吗?”
苏清河深深望了她一眼,警告道:“别打坏主意。”
“嗯?”
赵小满眉眼灵动了瞬,龇牙乐道:“你想做我肚子里的蛔虫?”
苏清河不理她了。
那边,被官差护在中间的段宏业正趁机道:“乡亲们若是做墙盖屋,用灰时还可去石壁,岩前一带,只刚才提到的地方不可在烧灰开凿罢了。大人们在处处为民考虑,你们若还闹事,衙门可决不轻饶了。”
“有地契的都过来记个名,早早的换银置地,这会儿不记,你们就自己去衙门。”
县丞与段宏业一唱一和,刚才还群起激愤的灰户们渐渐地有了别的声音,抱怨衙门没事找事。
“等等。”
场地的那个管事,阴着脸在人群里大喊:“糊弄这么一圈儿,怎么不说说灰税?”
“是啊,为啥没说灰税?”
灰户们纷纷出言:
“烧灰缴税,那咱们不烧了,不就不缴了?”
“你傻啊,咱们今年的税已经交了。”
“对啊,我们今年的税已经交了。”
吵吵嚷嚷的声音随着新的问题又起,段宏业和县丞对视一眼,都希望对让能开口接茬。
县丞是县里的,不如府城来的段宏业,只能道:“灰税之事衙门自有公示,眼下先将官赎报来,表个态。”
税不说清楚,就让交地契?地契没了乡民还有啥说话的权利?当老百姓傻?
那不客气的当场喊他们骗人。
税的事更复杂,段宏业一个知事怎么说的清?
见灰户们冥顽不灵,他气道:“一群愚民,先下衙门还愿与你们好生商议,若不开化,先将那带头的抓了去。”
“抓了我,我也不怕,”场地管事的怒喊,“灰税的事儿说不清楚,给在多的银子咱们也不能让他们把地契让赎走。”
“就是。”
灰户们纷纷响应:
“不说清楚咱们给了地契,八成是不烧灰也得交税。本来那笔银子就不是朝衙门交。”
“税没交给衙门,衙门就管不了,咱们别了这些人的当。”
“我们烧灰烧的好好地,我们不走。”
“从我们的地盘滚出去。”
一百多号大老爷们说话间举着家伙闹事,这显然是谈不拢,有官身也没用了,一群人拔山而来,灰溜溜的走。那县丞鞋都跑掉一只。
“愚民。”
“刁民。”
段宏业喘着气骂,累的瘫坐在石头。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见那些灰户不追了,才纷纷停下来。
跑的也很是狼狈的苏家的大公子左看右看,惊道:“清河怎么不在?”